“筠姐姐。”
乔子筠一回头,见文琅含笑立在身后,下意识想走。情知不妥,只得硬绷着身子不动,笑一笑。
“听说筠姐姐近来在寻一味香料?”文琅走到与她并排,温声问道。
“嗯。只是好像没人听过。”乔子筠刻意用礼貌而冷淡的语气答。
“我有一朋友,于香术一道颇有研究……”文琅不以为意,依旧含笑。乔子筠立刻想起《芳草集》,眼神顿时一亮。听文琅接着道:“我明日便去寻他问一问,看他知不知道。”
“他一定知道。”乔子筠迷途遇老马,柳暗逢花明,一时喜笑颜开:“谢谢你。”
文琅被乔子筠难得的真心笑容晃花了眼,别过脸轻声问:“姐姐这几日可好?”
乔子筠突然意识到如今的处境不同往日,有点尴尬:“便如往常一般。你呢?”
“筠姐姐,我很欢喜。”一丝红晕从耳边伸起,文琅仍是正视乔子筠。双眼萌着笑意,面上宝光流转,一瞬间,色若春花绽。
乔子筠看着文琅毫不掩饰的笑脸,隐隐觉得有些心虚。
文琅到底还是寻来了天水香,托文琪拿给乔子筠。听文琪说这天水香是西疆罕物,中原并不多见,便是听过之人也少之又少。文琅那位朋友寻了多年,也不过寻得一两。文琅知此物别处难寻,当即用那水磨功夫,在那朋友府上磨了三日,方求来此香。那朋友不肯多让,将将给了两钱。
乔子筠旋开玉盒,见此香作浅紫色,泛着银光,状如冰片,倒似某种石英晶体。放在鼻端轻嗅,初闻有一股辛辣之味,稍后转作绵软的清凉香气。
装香囊时,乔子筠颇犹豫了一阵。用文琅对她的好意来做拒婚工具?合适吗?可除此之外,又别无他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乔子筠叹了口气,将香囊缝好,挂于身侧。
晚饭的时候,乔子筠将随手另做的几个香囊带给乔夫人和乔子言。反正《芳草集》读多了,一脑子全是此香有何用,此香能如何。便给乔夫人、乔子言以及文琪一人做了一个。
乔夫人将乔子筠送她的香囊挂在身边:“这味道初闻着怪,闻久了却有眼清目明的感觉。果然是花了番心事的。”又问:“给子言的是什么功用?”
“小孩子正气均足,失之平衡反而不好。就是普通的驱蚊防蚁之用。”乔子筠答。“还给四妹妹做了一个宁心清神的。”
晚上回房,乔子筠破天荒吃了一碟子枣仁糕,又饮了两盅子茶水,撑得睡不着觉。直挺挺躺在床上等待天亮,香囊一直挂在帐间。天水香的绵软清凉压了苏凌木的芬芳浓郁,又合了素馨的淡雅清远,形成一股奇异的味道。若有似无,几不可辨。
第二日一早,乔子筠觉得颈间有些痒,略抓了抓。胭脂给她梳头之际,吸一口凉气,双手顿了顿。乔子筠心知肚明,却问:“怎么了?”刚好流萤进来,一声尖叫:“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出风疹吗?”连忙禀了乔夫人,请人去寻太医。
太医到的时候,乔子筠的红斑已漫及全身。垂了帐子,请太医切脉。许太医见伸出的手腕莹白若玉,却布着鲜亮可怖的红斑,神色一肃,问道:“小姐可有什么感觉?”
“有些痒,有些刺痛。”乔子筠想了想,为着保险,又道:“喉咙干热,想喝水,却又喝不了多少。”转转眼,怕不够,又加道:“头也有些痛,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有些伤风。”
许太医皱皱眉,将手指搭上乔子筠的脉博,细诊片刻,起身走到外室。乔子筠连忙掀起帐子,示意流萤跟上。
乔夫人守在外间,一见许太医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许太医,不知我女儿怎么样?”
许太医兀自皱眉,摇摇头:“听小姐所言,应是内有邪火。可脉像所示,却是略有寒湿。两两相冲,有些古怪。我且先开两贴擦剂,每日擦于红斑之处,可止奇痒。至于其它,许某尚无他法。”
乔夫人听得糊涂,追问道:“妾身愚昧,未明太医之意。”
许太医尚在思索,听乔夫人追问,叹了口气道:“许某行医数十载,贵府小姐之病,尚属初见。许某技拙,未防延误病情,还望夫人另请高明。”一连声的告辞。
乔夫人别无他法,只得先送了许太医出府,一边求了太夫人,拿贴子再去请相熟太医。
乔子筠听了流萤汇报,觉得方向正确。再来太医,便一会儿说头痛如裂,一会说胸闷气憋,总之是不消停。刺绣文才,阴谋狠辣咱比不过古代人,论起无赖鬼扯,脸厚心黑来,谁又及得过身经百战的现代穿越女呢。
一连几个太医都被乔子筠唬弄的如堕迷雾。看脉像不过略有偏差,怎么表现出来的病相却是谬之千里呢?于是切脉的切了又切,问诊的问了又问。若想说你家小姐其实也没什么大病吧?那一身越出越严重的红疹却不容忽视。可若说有病吧,表像脉像相合,又哪里开得出来药?若说糊弄一下吧,人家侯府太夫人早已发话,治不好去拆了你家招牌。只得一个个留了副外用擦剂洗剂,一边谦卑说着技拙、不才、尚请另请高明,纷纷告辞而去。
乔夫人一下子被弄懵了。乔子筠的病来得猛且急,想起头一日还在笑盈盈给他们送香囊,今日却已病怏怏卧床不起,这么多太医,竟然一个也说不上个所以然。乔夫人竟是越想越怕,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
平妈妈一旁劝慰:“夫人快别哭了,小姐还需要您照顾呢。您这一哭,小姐本来就病着,看着岂不是更心疼?到是叫白管事去外面打听打听何外有名医是正经。”
乔夫人嚼着泪:“我们这一家子受了这些磨难,好容易这几年刚刚好些。怎么子筠又遇上这病?看着她难受,我恨不得是病在我身上。”平妈妈叹口气,念了句佛。乔夫人知道平妈妈所说在理,到底止了泪,转去内室看乔子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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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段的时候,和八爷聊天。记录如下:
我:我正在写一个人笑,色若春花绽。
八爷:嗯。你就照着平日我笑的样子写。
八爷:不准说我是老脸。
我:菊花虽然也是花,可不是春花啊。
八爷: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