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太夫人立在院外见院子里笑倒一片,不由笑道:“是说都去了哪儿,原来全跑这儿偷乐子来了。也来给我说说,都乐些什么啊?”
众人见了文太夫人,忙上前请安。乔夫人连忙吩咐桂枝去屋里搬出老君椅,放在廊下,又铺好圈垫靠枕,亲自扶了文太夫人坐下。
“老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这红丫头一病,整个院子就冷冷清清的。就你们这儿快活。快来给我说说,都乐些什么啊?”文太夫人笑眯眯问。
文琅便上前把乔子筠出的谜面说了出来,文太夫人直笑得连嚷心口痛。乔夫人忙上前帮她揉心口,半晌才缓了过来。文太夫人再想想谜面,还是想笑,忍着对乔夫人道:“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啊?怎么这么……这么鬼灵精怪的啊?”
乔夫人便做个苦脸道:“我也不知道啊。这不,养着养着就变这个样儿了。疯成这样,也不知以后嫁出去,会不会被婆家嫌弃。”
文琅听说,不由望了乔子筠一眼,却见她并不避讳,大大方方望着乔夫人笑,心里突然甜丝丝的。
“还有什么,再给我说两个谜面听听。看看我猜不猜得出来。”文太夫人笑问:“只是不知道猜出来,有没有奖品?”
“奖品姐姐都备着呢。外祖母,有好多呢。”乔子言偷偷凑到太夫人耳边说:“呆会您要是不知道,我告诉您。”
文太夫人眉开眼笑,也小声道:“好啊。我等着言哥儿告诉我,咱们合伙算计你姐姐的东西。”
乔子筠便挑那正经点的说:“画时圆,写时方,冬天短,夏天长。打一个字。”
文琅心里默默一转,便已知道。瞅着众人仍在细想,乔子言眼巴巴看着乔子筠,便知他不知,笑着冲他招招手,悄悄告诉他。乔子言尚未明白,想着三哥哥教的总不会错,便趴在文太夫人耳边照说了。文太夫人心里一亮,笑道:“还果真是这个字。筠姐儿,可是日头的日?”
乔子筠笑着点点头:“正是。还是太夫人聪明。”她备的奖品原是为子言和丫鬟们准备的,送给文太夫人就有点拿不出手,想了想,命胭脂将她新做的仿真花捧了来。那是她前段时间见胭脂用细纱缠头花时想到的,两个人慢慢研究,慢慢摆弄,近半个月功夫才缠出这一束红芍药。原本是留着给乔夫人装饰屋子,这时也只能拿出来应急了。
“这花可水灵。是芍药吧?这季节芍药还开着呢?”文太夫人一见,果然欢喜。亲手接了过来。文琅与文琪也啧啧称奇,凑上去细看。
一束芍药五六支,或花开全盛,或半羞含露,叶脉花纹,纤毫毕露。一时,文琪看出来了,叫道:“太夫人,这芍药是用细纱做的,不是真的。”乔子筠抿着嘴笑,解释道:“是胭脂用细铜丝裹了各色细纱,一片花瓣一片花瓣缠出来的,连那叶子也是缠的呢。”
“可真巧。”文太夫人喜得翻来覆去,爱不释手:“这两天正想着个新鲜花儿看看呢,这个好。比宫里送的花灯还巧。”看了一阵,见几个孩子全规规矩矩立在跟前,笑道:“都站这儿干嘛?猜你们的灯谜去啊。我自和你们三姑姑说说话。”
众人笑一笑,便各自散了。文琪拉着乔子筠到树下看灯,指着灯谜叽叽呱呱。文琅牵着乔子言,在身后和她们同看,不是插上一两句。丫鬟们三三两两聚在树下你一言我一语。一时有人猜出来,笑嘻嘻去找乔子筠,有对有错。对的便由胭脂发放礼物,或是一个手帕,或是一个香袋,或是一根络子。
文太夫人看了会儿,笑道:“别说我那个时候,只怕你小的时候都没有筠姐儿会玩。”
乔夫人笑道:“也亏了她了。这几年我倒觉得比从前的日子还开心许多。以往只觉得老爷不在了,往后的日子除了照顾她姐弟俩平平安安,也没什么盼头了。现在却似乎觉得她们姐弟弟俩陪着我,这日子也不算难熬。”
文太夫人点点头,突然问道:“你看琅儿如何?”
乔夫人闻言一怔,心思转了转:“琅儿自是个好的。”
“那将筠姐儿许给琅儿如何?”文太夫人问道:“我知你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筠姐儿的亲事。别说大富大贵,便是那状元才子都不难求,可怎么也比不上知根知底,瞧得出心性人品,方能放心。你这么想筠姐儿,我也是这么想琅儿的。”文太夫人慢慢道:“我素日里冷眼看来,筠姐儿品性纯良,大度知理,是个不可多得的。琅儿若能以她为妻,是他的造化。至于我们家琅儿,也不是我王婆卖瓜,人品家世,在整个蟠都也排得上号。筠姐儿配他,也不算辱没。我瞧着两个孩子平日里相处融洽,感情也好,如果能成,也不失为一对佳偶。只不知你如何想?”
乔夫人瞧着文琅的人品相貌,心里也是百般愿意。只是转念想起方姨娘之死,多少有点顾忌,寻思着道:“琅儿是个好孩子,人品家世也都好。只是,娘,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小日子总是他们自己过,我们做长辈的总是想着他们能好。所以,我想先私下问问筠姐儿的意见。”
文太夫人有些惊讶,不过转念想起乔夫人当日的婚姻,便改了口气:“如此也好。反正琅儿与筠姐儿也还小,你再考虑考虑也好。”站起身来,道:“这风寒夜露的,我的身子可经不住了。先回去了。”众人送文太夫人出了院门,文太夫人还嘱咐文琅文琪不可多玩,早点休息,方倚着玉瓶银露走了。众人略闹了一阵,也自散了。
大约是正月间受了些风,出了年,乔夫人便有些懒懒不欲饮食,整日里没什么精神。然而此时事情又多,乔夫人强撑着辛苦几日,第二日早上便起不了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