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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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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七夕那日,宋香浮觉得伤了颜面,懒懒的不欲出门。文琪一是灰心,二则是《女诫》尚未抄完,也不出门。平日里最能热闹的两个人缺了席,乔子筠不肯撑头,五小姐文玫又年幼,这小女儿相聚的日子便各自管各自了。

    一大早起来,乔子筠就见藕香拉着流萤东跑西窜,正自疑惑,便听胭脂笑着解释:“藕香如今被流萤带的越来越没规矩,一大早正事不做,急着准备巧果彩线,说是和三小姐那儿的彩蝶春燕四小姐那儿的玲珑七巧她们约好了一起拜七姐。”乔子筠这才反应过来,今儿原是七夕,古代女子十分重视的乞巧节,不由笑问:“那你呢?晚上准备怎么过?”

    胭脂笑言:“小姐身边总要留人侍侯。”

    “没事,晚上我带子言去母亲那里过节。你也去找姐姐凑凑热闹。”乔子筠对于身边有无人侍侯这一类事,并没有太在意,反正端个茶递本书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姐宽厚,胭脂也不能没了规矩。”胭脂微笑拒绝。

    乔子筠见她坚持,也不勉强。想一想,眯着眼道:“要不等会儿晚上,我就点名流萤和藕香晚上服侍如何?看她们两个野猴子到时怎么办。”想起流萤那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小姐平时那么疼流萤,哪里做得出这等事。”胭脂抿嘴笑一笑。

    乔子筠抬头看看胭脂,见她神色平静,便岔了话题:“既然你不去和姐妹们热闹,那便和我们一起过节也是一样。只是你得给我讲讲你们南方的风俗。”

    吃过午饭,乔子筠便带了胭脂开始准备巧果。这时的巧果是用面粉做成小团子,用油炸了便成。乔子筠来了兴致,弄了各式馅料,酿了进去,再用铜模器固定了形状去油锅里炸,得了一堆各式各样精致花样的巧果,觉得好玩,又蒸了不少。

    出锅的时候,刚好被撞进来做巧果的流萤撞见,艳羡不已。乔子筠故意掉她胃口,任她如何说,就是不松口赏她。眼瞅着流萤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叫胭脂把自己早已备好的一盒拿了给她。流萤惊喜不已,眉开眼笑,乔子筠也呵呵大笑。

    晚饭过后,乔子筠在院内布置妥当,便去请乔夫人和乔子言出来看牛郎织女星。

    翠华轩的院内有一棵大榕树。为了乔子言,榕树下安有一个秋千架。此时便在这秋千架旁支了个小方桌,摆了四色瓜果并几盘茶点,一色的甜白瓷盘,颜色明艳,分外诱人。为防熏了人,香桌置在离此十来米的地方,上面摆了时令瓜果,和乔子筠炸出来的巧果。乔子筠不过走个过场,上了香,净了手之后,便来陪母亲和弟弟。

    乔夫人看看身边的桂枝,笑道:“你们也是女孩儿家,一年上头的,也都去拜拜七姐。”桂枝笑着领命去了。乔子筠便叫胭脂也跟了去。

    夜色如黛,满天星光。凉风习习,青烟袅袅,散着花果清香。乔府一家三口坐在榕树下,喝茶闲话。

    乔子言拉着乔子筠问牛郞星在哪儿,织女星又在哪儿?乔子筠对着茫茫天际,犯起迷糊。现代人有几个能辩星识相的?大气污染早就毁了星光璀璨。被乔子言问得急了,只得随手指着两颗最亮的星星道:“那儿。那儿就是。”

    “咦,那他们隔得不远了啊。是在鹊桥上吗?”乔子言用手笔划了一下距离,又问。“那喜鹊在哪儿?”

    乔子筠被刁钻问题问得头大:“喜鹊不是黑色的吗?那在黑夜里怎么看得见呢?”

    乔子言想一想,接受这个解释,看了半晌,又问:“那……”乔子筠迅速抓起用糯米团子做的驴打滚塞到乔子言口里:“尝尝,姐姐做得花生味的。好吃不?”小孩子贪嘴,总算成功转移了乔子言的注意力。

    “这几年来,倒是第一次这么踏踏实实过节。”乔夫人看着身边一对儿女嬉闹,忍不住感慨,神色便带上了一丝郁色。

    “想过节还不容易啊?今儿个七月七日是女儿节,八月七日咱们就过母亲节,九月七日咱们就过童子节,十月七日再过姐姐节,十一月七日过弟弟节……”乔子筠一抬头见了,恐乔夫人伤感,忙开始瞎扯。

    乔夫人果然被逗乐了:“这都是什么节啊?又在混说,不怕人家听见笑话。”

    “笑话什么呀,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过节,关别人什么事?”乔子筠扬扬眉。

    “姐姐,母亲节要怎么过啊?”乔子言在一边眨着眼睛问。

    “母亲节当然是娘的节日啊,要给娘送礼物的。”乔子筠点点乔子言的鼻子。

    “好好好,我给娘写幅大字。”乔子言拍手道。

    “好啊!可得工工整整的啊!”

    “嗯。师傅今个儿夸我字写得好了。”

    乔夫人在一边含笑看着这姐弟俩对话,心中温暖,只觉十分满足。

    七月二十九是宋香浮生辰。趁着太夫人高兴,袁金红略提了提,太夫人想着上次文琪给了她没脸,如今却要帮她撑撑脸面,便兴致勃勃要帮她操办。宋香浮辞了几次,太夫人皆不允。于是这事便定了下来。

    乔夫人因在孝中,原是辞了。太夫人却道:“不过是一家人聚聚,人多热闹,不必讲究这个。更何况你把筠丫头一天到晚拘在房中,也该多和姐姐妹妹走动走动。”乔夫人只得笑着应了。

    那了初四那日,乔子筠便往乔夫人房里去了。因是寿宴,乔子筠便换下日常穿的月白裙子,穿了一条新做的浅缃色裙子,配着淡青比甲,倒有几分清新雅致。乔夫人点点头,又见她头上仍是自己给她的那枚素银簪子,除此之外,别无它饰,因命桂枝把自己那支素银八宝镶珠步摇拿出来,给乔子筠插上:“女孩儿家,服饰上也该上上心。”乔子筠谢过赏,哄着乔夫人欢喜:“知道娘这儿有好东西,所以特意什么都不带。就等着娘赏我来的。”乔夫人笑骂:“个猴儿,也不知这油嘴滑舌跟谁学的。”又看她好歹戴着太夫人赏的羊脂玉镯,方才罢了。

    等乔子言过来,三人坐下吃了早饭,便往太夫人那里去了。

    宋香浮穿了一身绯红襦裙,绣着满幅深深浅浅的香石竹花,腰间垂下两枚白玉环压裙,行动间清脆做响,甚是悦耳。笑盈盈上前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笑道:“快把寿星扶起来。”牵着宋香浮的手道:“姑娘家就该这样打扮。这样鲜艳的颜色,也只有这个年纪穿得。”一边示意玉瓶将贺礼递出,是一对镂空梅花赤金镯子,镶了指甲盖大小的红宝。

    宋香浮谢了赏,又向大太太、乔夫人请安。大太太仍是不苟言笑,送了一枚凤头玉钗。乔子筠一眼便见大太太身后立了一个俊秀的媳妇,含笑而立,穿着银红绣花衫子,挽了流云髻,插了一枚镶珠银钗。却是个生面孔,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大太太的贴身丫鬟兰芝站得还比她略后半个身子。不由心下疑惑。

    一时处理完家事的袁金红也赶来,在她的巧舌如簧之下,室内顿时热闹一片,太夫人哈哈大笑。

    大太太突然立起身,上前禀道:“今儿趁着太夫人高兴,有另一件喜事还要向太夫人禀告一番。”

    她一说话,大家便向她望去。袁金红先前全副心思都放在太夫人处,到这时才注意到她身后立的那个媳妇,脸色微微一变。

    “既是喜事,便快快说来。”太夫人笑道:“我们大家也好都沾沾喜气。”

    大太太便唤那媳妇:“明珠,上前来给太夫人请个安。”

    明珠微微欠欠身,娉娉婷婷走至室中,低身福道:“明珠给太夫人请安!”

    “哟!这是谁家媳妇?长得可真秀气!”太夫人笑咪咪问。

    “瑞哥儿前两个月不是去了通州吗?路上见明珠卖身葬父,感其孝义,便将她买了下来,随身服侍。又见明珠温柔知礼,便写信禀了老爷,收作通房。前几日瑞哥回家,才知明珠已怀了身子,今儿个特意带来给太夫人见见。”大太太笑道:“瑞哥儿成亲也有三载有余了,这倒是瑞哥儿第一个孩子,可不是喜事一件吗?”

    居然如此给袁金红没脸?自家丈夫的小妾怀了孩子,不是自己带来给长辈见面,却是婆婆带来?这不是明摆子说自己善妒?成亲两载第一个孩子是小妾的,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不能生?乔子筠看了袁金红一眼,却见袁金红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低着头,又不能反驳。乔子筠再看看太夫人,这婆媳之间矛盾已经激化至此?即使不讨太夫人欢心,也一定要扫袁金红这层面子?

    太夫人当然意识到了大太太的用意,淡淡扫了一眼大太太,道:“如此,倒真是喜事一桩。玉瓶,去拿二两燕窝与明珠补补身子。”随即将眼光转向宋香浮:“今儿个你生辰,你姐姐在枕荷厅给你安排的,你且去看看满不满意?有什么不满意尽管来告诉我,我们明儿个再敲她几桌。”

    宋香浮抿嘴笑道:“太夫人既如此说,便是满意,我也要说不满意才好。”

    “可不是!”太夫人一拍手:“我们一唱一合,多敲她几桌。”众人皆笑了。

    大太太神色不动回了座,明珠也立回在她身后,低头之间有一丝黯然。

    袁金红方恢复过来,勉强应道:“往日里有个太夫人便不得了了,如今再加个香妹妹,哪还有我立足之地啊。还求香妹妹多多怜惜啊。”

    “那也得太夫人答应啊。”宋香浮笑盈盈道:“姐姐还是求太夫人怜惜。”

    太夫人不由笑骂:“好个精灵鬼。”一时把明珠之事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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