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在同学的撺掇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向窗边的女孩,她好像很累,软绵绵地趴在桌上歇息,顺滑的黑发瀑布似的倾在肩侧,在朝阳的映射下,恍似泡在蜜油里一般,微微闪着光。黑发下的那张脸倒不是十分绝色,抢眼一看也就是清秀罢了,但只要你多看一眼就会发现,她的眉眼都长得非常生动,好像就是照着你心中的美好想象长的,你若喜欢清纯,便会觉得她清纯;你若喜欢妩媚,便会觉得她妩媚……
男孩子回头看了一眼聚在一起探头探脑的同学,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问:“打扰一下,请问这儿有人坐吗?”
何兮忽的惊醒,揉揉惺忪的双眼懒懒回过头来,见是一个陌生的清秀男孩,眉头蹙起,“对不起,我儿子马上就来了。”
男孩子的脸立即就涨红了,他只当这是何兮拒绝的借口,仓惶地转身,在同学们的嘘声中,逃也似的小跑着躲回阵营去了。
兰亚亚牵着其其走进品和粥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其其看见何兮立即钻进她的怀里撒娇,何兮一搂着其其安抚一边和兰亚亚说话,“我点了皮蛋瘦肉粥,你还想吃点儿什么吗?”
兰亚亚放下手上的包,“昨晚又没睡吧?既然回去了怎么不等着我们一起出来?”
“一旦睡着了肯定就起不来,况且我还答应了要给其其买零食呢,就提前出来准备了。其其,看妈妈买了很多,今天中午我们在公园野餐,晚上再带你去吃肯德基怎么样?”
其其笑弯了眼睛,腻歪着何兮不肯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何兮也不勉强,眼底柔和流溢,又是一分炫目。
兰亚亚瞥了一眼角落那桌的男孩子,点点桌子道:“看看,又伤害了一个少年的心,造孽啊!”
何兮帮其其整理着衣服,头都没抬,“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秋风扫落叶,暴雨虐弱花,见个采个,可惜条件不允许啊。”
“何兮。”兰亚亚微微叹息,“其其下半学期就要上一年级了,你才二十四岁,那样总不是个事。”
何兮怔住,手指停在了其其的衣领处,良久才撇撇唇,继续手上的动作,“我知道,好女孩遇到我这种情况都应该焚膏继晷,以求跛鳖千里才对。可是我没那个能力,毕业两三年了正式工作都没找到一个。”
兰亚亚无语,何兮找不到工作哪儿是她能力差,分明是有的人蓄意要把她禁锢在身边罢了,也就她自己还云里雾里,自怜自弃,“算了,过去的事不谈。我上次回家听我表哥说他有个同学路子大,在人民医院做到主任医师了,院长好像就是那人姑父,我们顺着这条线去搭搭路子怎么样?”
何兮皱眉,“我就是刚毕业那会儿在一个小诊所做过一年,能往那儿挤吗?”
兰亚亚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不要总觉得自己一文不值好不好?之前你被炒了又不是你的错,是那个老板娘找茬而已。况且,这次我们走关系,只要找准了人,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
“那……好吧。其其的户口还没办下来,肯定也是要找人,不找个正经工作确实说不过去。”
“这就对了。你准备好简历,其它的都交给我来安排。”
她感激地看向兰亚亚,拍马屁地笑,“亚亚,我们娘儿俩没你真是不行!”
兰亚亚一副肉麻的样子直甩手,“别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我可是有男朋友的,活了二十五年,一次都没想过要改变取向。”
何兮扑哧笑了,刚好服务生把她们点好的粥送了上来,三个人便开始吃早饭。
吃完后去公园,兰亚亚本来说约了男朋友逛街的,可是见何兮整晚都没睡,不放心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于是,也跟了一起来。
其其难得玩得这么开心,一会儿跑这边看人家荡秋千,一会儿跑那边看人家玩海盗船,就可怜了何兮和兰亚亚跟在后面跑动跑西,累得要趴下,尤其是何兮,眼睛一直黏糊,站着都能睡着似的。
下午,两人带着其其去华闻大世界六楼的“智虎乐园”玩堆积木,买了票,把其其交给负责带孩子的老师,兰亚亚就硬拽着何兮去五楼女装部逛。
何兮软piapia地瘫在沙发上看兰亚亚挑衣服,兰亚亚回头看见她的模样,咬牙瞪眼地威胁,“刚刚让你先回去睡,你不,这会儿再累也给我撑着!快来看看,我觉得这条裙子不错,你试试。”
何兮连连摆手,“你饶了我吧。”她刚刚随便翻了一个吊牌看,小热裤还一千多呢。
兰亚亚知道何兮拿眼睛瞄吊牌的意思,恨不得上去劈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塞了什么,何兮每回穿回来的衣服鞋哪一样不是大品牌的,可能只有她自己觉得那是路摊货。
兰亚亚正准备采取强硬措施把何兮拉过来试衣服,突然门口传来一道俏丽的声线,“哇,这条裙子不错,你不要的话,给我试试行不行?”
兰亚亚还没反应过来,裙子已经到了那女孩手里,但见她乌亮的马尾辫一甩,把裙子放在身前比着,对跟进来的人道:“浩瑞,你看怎样?”
何兮如遭雷击,困顿的眸子忽的放大,刚刚看到那个女孩她就猜到跟在后面的是谁,这下糟了,她要做什么反应才合理呢?
“嗯。”郁浩瑞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愉悦后的慵懒,让何兮忍不住想起昨晚上他的疯狂行径。可是这个时候如果让人家知道自己是人家男朋友的奸妇,是不是太煞风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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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就是个缩头乌龟,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可着劲儿地缩着头,指望郁浩瑞看不到她,放她活路。
郁浩瑞目不斜视,可身体却微微倾斜,竟然就在何兮的外侧坐下了,腿一翘搁在面前的玻璃圆桌上,何兮的另一侧就是墙,刚刚她为了倚着舒服,靠内坐着,这下好了,想逃也逃不掉。
兰亚亚知道何兮被人养着,但是不知道那个养着何兮的人就是郁浩瑞。被人平白抢了手上的东西,她心里自然不高兴,冷下脸说:“这位小姐,这条裙子是我们先看上的。”
女孩小鹿似的眼睛惶然地眨了眨,便潮湿起来,她双手把裙子递给兰亚亚说:“对不起!”可惜这歉道得更像兰亚亚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一样。
兰亚亚就待恼火,何兮急忙站起来说:“亚亚,我们回去吧!”
郁浩瑞翘着的腿无赖地晃着,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只动食指点着膝盖,也不知道是在想事情,还是在等着看何兮的反应,良久才轻悠悠地说:“把合适的SIZ全拿了,还试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都愣大了眼睛,何兮低着头,心里不停咒骂着,败家子啊,败家子!兰亚亚也没见过这么拿钱不当回事的主,惊得忘了和人家生气的事。还是那姑娘反应迅速,眼睛先是惊喜地张大,又忽的收缩,点着郁浩瑞娇嗔道:“我不要,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买一条就够了!”
何兮挑眉,相比之下,自己果然是艳俗了,每回郁浩瑞给啥她要啥,可从来没这么高洁地推拒过呢,怪不得被厌弃。
何兮佯咳了一声,对兰亚亚说:“既然人家喜欢就给人家,我们走吧!”她其实是说给郁浩瑞听的,新欢旧爱齐上场,是个男人都巴不得旧的那个趁早消失才对。
可是,郁浩瑞还是那么晃着脚,兰亚亚眼尖,终于看出哪儿不妥了,她的眼眶又大了一下,原谅她吧,她可一直把何兮的那个男人想象成秃头大肚的猥琐中年人,一时间实在无法把郁浩瑞嵌到那个形象中去。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好吧。”
那个女孩试衣服去了,何兮也站了起来,就等郁大爷高抬贵脚,可惜人家视若未见,自顾翻着一本彩印杂志。
“咳咳。”何兮佯咳了两声,再次提醒。
他还是不动,这下子估计再傻的人都感觉出猫腻来了。这种品牌店的店员,眼睛都是装了显微镜的,谁是能买得起衣服的,谁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之前何兮和兰亚亚进来的时候,就一个店员懒散地上来敷衍了一下。这会儿全部出动,狗腿似的捧着一大摞衣服逢迎在后面,见眼前这种情况又僵在了当场。很显然,男的就是做给女的看的,只要女的有那眼力劲儿软绵绵一撒娇,正换衣服的那姑娘不就该哪儿呆哪儿去了吗?
其实也怪不得这些人不认识何兮,何兮懒,郁浩瑞更懒,每次给何兮买衣服,都是相熟的店按SIZ送上门去,谁会把相处的时间浪费在挑衣服上?
何兮有多难堪,这不需赘言了,前头就说过,她这人特别的知趣,在和郁浩瑞相处的时候,她该怎么媚俗怎么媚俗,她把那当作谋生活的工作在做。可是,有谁喜欢把那种关系到处张扬的?即便是老鼠也不见得喜欢别人见着了就喊小偷是不是?
她正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挪开玻璃桌走出去,郁浩瑞好像刚刚发现了她站在一边似的,扭头问:“嗯?你要走?”
何兮忙不迭点头,他一点为难的意思也没有就放下了腿。于是一众观众心里有嘀咕了:哦,原来是这样啊,错觉,错觉!
何兮管不了这许多,一待脱身提起包便往外走,眸稍扫见兰亚亚没动,急得回头催促道:“走啊,亚亚!”
“砰!”脚下走得急,还扭头回去说话的结果就是这样,何兮猛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这人的身体特结实,加上她一宿没睡,头昏脑花,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地上趴去。
这种情况,不要说她撞的是个男人,即便是个女的,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也该顺手扶她一把吧,可惜那个人还就是那么微微的一偏,冷眼看着何兮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呀,何兮!”这是兰亚亚。
“哈哈!哈哈!”这是郁大爷。
“何兮?”这是何兮还没看清长相的某个黑心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