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便如往常一样宅在家中,再不关心任何事情,却惟独爱上了读书。这些日子以来,我发觉从前的自己是那么浮躁,从没有真正静下心来想一想我自己的人生,想一想我身边的亲人和爱人。
我看得很杂,诗集有,历史有,还有美术和心理学……我将书店畅销书柜搬回了家,整日整夜在读书。只有读书的时候才能让我暂时忘掉曾经的那些伤痛。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也不知道关于徐伟和徐家的一切。我能做的就是默默希望他能幸福,能真正笑一笑,其他,我无能为力。
小年时候,秦峰他们几个人轮流来家里拜年。这些人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与旁人不同,我能无视任何人,却做不到无视他们,即便我想无视,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不得安宁。
我一个人呆在房间,秦峰带着郭晓松和程远上楼,非要跟我谈谈心,我说:“我没什么跟你们好谈的。”
郭晓松说:“那行,那我们谈,你旁听。”
我揉揉眉心,“小煜,把他们带走。”
秦峰说:“小五?”赤-裸裸的威胁。
小煜说:“我下楼倒茶。”
我闭了闭眼,着实无奈。
秦峰在我左手边沙发上坐下,郭晓松在我右手边床上坐下,程远大概是站在我身后,倚墙而站,我前面是窗子——将我重重包围了。看来我不得不听。
秦峰说:“老三啊,听说韩家闺女自杀的消息了么?”
秦峰别的不行,放炸弹绝对有一手。以前我从来淡定,绝不会被他影响到,但今天,我却被结结实实的镇住了,手中的书掉落在桌子上,刚好是书脊朝下,发出好大一声响。
郭晓松装模作样的惊叹,“自杀啊!怎么会自杀!不是要跟咱大哥结婚了么!不是爱咱大哥爱到不行么!啊!多好的闺女啊!是不是发现咱哥是个渣了啊!”
这话要是徐伟听到……怕是郭晓松命不久矣。
程远在我身后幽幽开口,语气颇显无奈,我觉得是对郭晓松的叹息。他说:“大哥利用韩子衿解除危机,又以雷霆之势将势力渗透到韩家,如今只要大哥动一动小手指,怕是韩家就万劫不复了。”
秦峰开口,“韩家还算幸运的,咱哥毕竟没动手呢,可是苦了蒋家了,死的那个惨呦,破产结算那天我一朋友去做账来着,啧啧,真是一毛钱也没留啊,太狠了。你说咱哥跟蒋家有啥仇,真是把人家老底儿都掀了。”
郭晓松继续幽幽叹息,“你不知道啊,咱前大嫂的车祸可没那么简单,估计大哥是报仇。一尸两命啊,那孩子可是咱哥命根子,宝贝得不得了,没把蒋家老头儿鞭尸就不错了。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家里破产,一急,心脏病,死了。”
秦峰说:“啧啧,可怜了如花似玉的蒋诗,那么大笔债,全要一个人抗了。”
我心中猛地一紧,车祸不简单……
蒋诗怎么能那么狠心,即便恨我,可那毕竟是条小生命,她是要下地狱的!
程远说:“嗯,蒋诗跟大哥比起来是更可怜一些。”
郭晓松继续夸张,“咱大哥怎么了?”
我的心一紧。
秦峰说:“老三你不孝啊,咱哥高烧肺炎了都,还胃出血了。”
之后他们再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一个人恍恍惚惚坐着,只觉得心里隐隐发疼。直到小煜拍拍我的肩膀,“姐,他们都汇报完了。”
“什么?”
小煜叹口气,“大哥病房在1106,你住过的。”然后便离开了。等我终于回过神来,发现房间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浑浑噩噩又过了几天,终于熬到年三十,妈妈给我买了新衣服,说是新年新气象,并且还告诉我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希望年后我去看看。
吃过饺子,郭晓松他们在家里支起了一桌麻将。妈妈不让我一个人上楼,说是一定要在下面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我没办法,便只能坐在桌子旁看着他们。
这回这几个人倒是不演戏了,坦坦荡荡的问我,“馨姐,还没去看大哥?”
我没说话。
郭晓松哀叹,“真可怜啊,大过年的连顿饺子也吃不上,还要闻消毒水味。”
我说:“他怎么不回家?”
程远说:“大哥抑郁了,不愿意见外人。”
秦峰说:“除了某人,咱们都成了外人了,连徐阿姨都不见了。”
我低下头,紧紧攥着衣角。
徐伟,你这是为什么……
凌晨的时候,大家都走了,家里只剩下爸妈跟我,小煜跟景乐去了娘家,爸妈年纪又大了,只能早早的睡下了。我一个人,站在家中那扇大门前,踯躅不前。
我只穿了件睡衣,脚上穿着棉拖鞋,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程远来电话,他说:“去看看大哥吧,他病得很重。”
我再一次体会到那种胸中憋闷的感觉,前所未有的难受。
不由自主的拉开大门……
门前有路灯轻轻浅浅的闪着,照在地面房顶的雪上,晶莹剔透,耀眼生辉。前方跑来一个小男孩,手中拿着一个雪球,咯咯笑着,路过我面前时,脆生生的说了句,“姐姐新年快乐!”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原来我还年轻么……
我记起跟徐伟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这样的一个雪夜,他用大衣将我裹得紧紧的,低沉的对我说:“以后每一个新年,我们都在一起过……”
那时我心中还有执念,还放不下季程,但却仍是回了他一句,“好。”
我嫁给他,真的是想好好过日子,真的是想做一个好妻子。但我都做了什么?剥夺了他做父亲的权力,一次又一次……让他难堪伤心……
抬头看看天边不甚明亮的月……我想他,特别特别想。
撒腿就跑,再远的路,我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