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等都被带到了皇城里，明武大殿上，百官齐聚，皇族尽到。就连往日里从不出门只知道念经拜佛的惠妃娘娘都被宣来了。
殿下跪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叫做莫如的少女，她的身边站着一个浑身冷漠的少年。
许久沉默，就当所有人都开始心惊胆颤的时候，坐上之人开口。
“说吧。”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那个冷漠少年，所有人都心怀疑惑，除了江大人和向将军，没人知道这沉痛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莫川歌看着站在皇位旁边的那三个女人，三个行色各异的后宫妃嫔，忽而面露寒笑。
“她们中就有凶手，害死我娘，害死我义父一家的凶手。”
忽而被指的三个女儿都愣住了，娇媚的锦妃娘娘神色忐忑脸色苍白，端庄的良妃娘娘眼神骇然唇瓣颤抖，而淡漠的惠妃娘娘未显惊疑，她只是苦笑。
众人看着那三个尊贵无比的女子，心下都一阵揣测。就连一旁的四位皇子也都不知所以，浑然惊诧。
“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其实她并不是难产，她只是中了毒，云泽国出产的奇毒，赤露。我娘生下我，没拖两天就毒发身亡，只是那时却没人发现她的死因。后来，又有人趁乱想毒害我，幸而被我娘的贴身婢女莫夕灵发现，才带着我连夜出逃。后来，莫姨嫁给了我的义父白化云，第二年他们生了一个女儿白露谣，就是她，莫如。”
莫川歌指着地上那个垂头不语，气息微弱的少女，而后沉痛的跪下身子，一把将莫如拢在怀里。
“我们一家人本来生活的好好的，可你们却不肯放过我们，非要将我们斩尽杀绝才罢休！那时候，我爹手下的一个副将，得了他的保举，进京任职。就在那人走后半年，他又带着圣旨折返回来，说是我义父有谋反之心。白氏满门一百九十一口人，都死在了当初那个副将的刀下，无一幸免。但是他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和谣儿活了下来。多亏当时白府老管家忠心，用他前来探亲的妻儿性命换了我们的性命。我们活了下来，身上却背负着一百九十一条冤魂的血海深仇。为他们伸冤报仇，这就是我们的命，是活下来的唯一动力。”
说到这儿，莫川歌转眼看向位列三班的那个面色难看的将军，轻声道。
“卓宏远卓将军，知道我们兄妹没死，你害怕了，怕事情暴露，就主动找上了我。几年来，你三番两次的唆使我刺杀皇族。你是希望我死在乱刀之下，还是盼着我失手被擒再次担上作乱之罪不得善终？”
众人也都转眼看着卓宏远，忽而卓宏远猛的跪倒在地，叩首道。
“皇上明察，微臣冤枉。”
坐上的九五至尊此刻脸色早已阴沉一片，他皱着眉头，凝着目，冷冷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颤抖的男子，忽而开口道。
“当年你秘奏，说是有证据证明白化云企图谋反，朕本不信，可你三番两次的上折陈述白化云异动，非逼得朕降罪白氏满门才肯罢休。如今你喊冤，朕问你，你何冤之有！”
龙书案被皇上拍的震天响，万岁真的怒了，怒不可遏。一双眼死死的看住那个貌似正气的左将军，恨不得立时刻就将他碎尸万段才解气。
这时，众人惊疑中略显悟色，原来当年那场血案就是这样来的。叹息，忠良被害，小人得志。再看那殿下少年，不少老臣的眼中多了感念和怜悯。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坐下这卖主求荣的勾当！”
听罢万岁一声厉呵，跪着的卓宏远忽然身子瘫软，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许久，许久，仿佛深思熟虑后的决然，他沉声开口道。
“此事系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干。”
“好啊！这时候你到成了忠臣义仆了。怎么？你背后的主子当真值得你这般以命相保么！朕倒要看看，这个能人到底是谁！”
皇上怒不可遏，转头看向身边的三个女人，而后沉了脸色，寒声厉道。
“还不交代！难道真要等着朕查个一清二楚么！”
忽而，面色淡漠的惠妃娘娘跪了下来，却一言不发。
众人惊疑，就连一旁的振博也诧异的无法开口，许久他才冲上前，跪下身子保住自己的母亲，死死的抱着，什么也不说。
看到这儿，莫川歌忽然起身，看住那母子两人，淡淡道。
“惠妃娘娘，毒不是您下的人不是您杀的，您这又是何必？顶多是知情不报，想必您也有您的苦衷，没人怪您。”
听罢他这话，众人再看惠妃娘娘，又是一阵疑惑。
惠妃娘娘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爱憎分明的少年，忽而想起那个同样性情的女子，眼眶就湿了。陈年旧事一下子涌到心头，她忽而落了泪，止不住的落泪。
振博看着自己的额娘这般哀伤，心都碎了，又死死的抱住她，想让她颤抖的身子可以稍微安稳些。
莫川歌低头看了看莫如，又看着坐上那个男子，沉声道。
“我和谣儿在兵乱中失散，莫姨和她被当成白府下人的远亲充了官妓，而我也被当成白府下人的儿子发配到了寒地。后来，莫姨死在京都，莫如被梅妃娘娘带进了宫。我也在一年后被义父旧部寻到解救了出来。那时候，我召集了所有忠于义父的旧部，开始暗查当年血案。当初莫姨只道我娘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她也只说那毒皇城御医都查不出来。因为这些蛛丝马迹，后来我查到了梅妃娘娘的头上。得知她原是云泽人，是云泽皇室御医梅氏传毒之人。那时候，我笃定她就是凶手，于是召集一班死士赴京刺杀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莫如作为她的侍女，拼死保护她，我们兄妹才在腥风血雨中再次相逢。”
说罢这些，他转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振翔，对他淡淡点头，而后又转眼看着瘫软的卓宏远，恨恨道。
“这个人，他不止一次的欺骗我，告诉我说梅妃娘娘就是当年下毒的真凶，一度让我差点错认了仇人。不仅险些伤害了无辜的梅妃娘娘，还差点亲手杀死白家唯一的骨血。后来，我看出他图谋不轨，这才开始慢慢往深处查。最终，让我查到，梅妃娘娘并非真凶，她也只是此事的受害者，同惠妃娘娘一样，只是因为一些苦衷而不能说出事实罢了。”
听罢他这话，坐上的人忽而叹息，适才暴怒的脸孔上挂起一个哀默无奈的苦笑。是啊！这皇宫里有多少牵扯不清的关系，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原来，当年的那个意外竟然真的不是意外。而牵扯其中的人，竟然都是自己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到底是谁？”
有气无力的问出这一句，皇上脸上已然萧瑟一片。仿佛那个结果对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伤心了，难过了，失望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