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玉怀容再次检查了一下行装,确认没有遗漏后,便在爹娘弟妹的目送下坐上了进宫的马车。马车渐行渐远,亲人的身影已经湮没在马车扬起的尘土中,父亲坚定的眼神却一直萦绕在脑海中。进了尚德门,便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殿宇带着恢弘壮丽的气势扑面而来。她知道,以后的自己,也许就要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了。
马车似乎碾到了石子,猛地一顿停了下来,玉怀容抓住了窗子才勉强没有摔倒。她掀开车帘,探头问道:“大叔,出什么事了?”
车夫打开车厢门,跳下车来:“小姐下车吧,前面就是朝阳门,不让马车进前了。”
怀容咽下心头隐隐的不悦跳下车来,只见巍峨高耸的宫门近在咫尺,几个兵丁用长戟架拦着马车,相比这就是突然停车的原因了。皇宫果然禁卫森严,普通的马车一步都不让靠近宫门。怀容连忙付了马车钱,又打赏了侍卫一些铜板。侍卫们例行检查了她的包袱和证件,让她到宫门那里去等候。
朝阳门那里已经站着一排宫装女子的队伍,想必是和她一样参加最后一轮采选的民间女子。门后恢弘的殿宇若隐若现,怀容正感叹着,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叫喊:“这位姐姐,你的包袱散了。”
怀容这才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有些不对,刚准备回头去捡,就看见一个身穿杭绸的绿衣女孩子手上捧着一个扇子,清脆的嗓音说:“这是你掉的吗?”
怀容收起扇子,重新系好了包袱,笑道:“谢谢你。你也是来参加采选的吗?”
那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岁,长相稚气得很,眼神却有些捉摸不透的成熟。只听她笑道:“是啊。姐姐,我从前见过你呢。”
怀容有些吃惊,突然间也觉得少女的长相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又听她嘻嘻一笑:“姐姐定是不认识我了,我是绛春苑的丫鬟和宜辰。”
“哦?”怀容张大了嘴,又似乎对这个小丫头有些印象。她惊讶的是,绛春苑的丫头,本是没有资格参加采选的,和宜辰居然能来参选宫女,难道也是安排的?怀容正准备相问,又觉得在这个地方问似乎有些不妥,正想着,却被她拉了个踉跄,和宜辰兴奋地说:“姐姐,大家都走了,我们也快走吧。”
看着这个小女孩高兴的样子,怀容的心里不禁有些疑惑起来。看她这个样子,似乎对进宫后的生活很是期待呢。进宫……有什么可期待的啊?她不能理解,但是她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
一群身着各色绸缎的女子跟着几个侍卫和女官的指引下走到最近的清平殿,大家都是头一次进宫,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宇,不顾禁令唧唧喳喳地开始讨论起来。和宜辰拉着怀容的手蹦蹦跳跳,指着远方的殿阁大声说:“看,那是喜鹊!”
怀容顺她所指放眼望去,果真是喜鹊!这算是吉兆吗?看着和宜辰天真的面孔,怀容心里不由得也畅然了:“是,喜鹊是吉兆啊!”说完却有些疑惑了,在这深宫中,究竟什么才叫做“吉兆”呢?
“是啊是啊,离开了那个地方,又遇见了姐姐你,就是吉兆。”和宜辰呵呵地笑了,“所以我才这么开心啊!”
“你不喜欢原来住的地方?”怀容刚说完就后悔了,和宜辰原来是青楼的丫鬟,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呢?
和宜辰却并没有出现不悦的神采,只是淡淡一笑:“我只是想过一种全新的生活罢了。”
怀容微微颔首,赞许地想,来到这里,过上一种全新的生活也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啊!看着和宜辰单纯的脸庞,怀容突然有些不忍,不忍心想到,若是她发现宫里的生活并不是她要找的,该怎么办?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若是被皇宫里的空气所污浊了,会变成什么样子?怀容知道人各有命,不可强求,但是有种歉疚感一直萦绕在心头。和宜辰啊,若是的大业污染了你,你会恨他么?
走过桃花盛开的后廷,众女孩又兴奋起来,毕竟都是十多岁的孩子,没有沾染过宫廷的浊气,还没有学会不能喜形于色。和宜辰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却被怀容拉着不能跑过去看,只得嘟着嘴巴匆匆走过。怀容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