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带着红依和杏儿回到沉香园的时候,午膳已经布好了。甄雨恩和窦寒生初次聊天,话很投机,聊得正酣。诚大老爷到花厅亲自检查午膳,可见对七姑爷的重视程度。
刘嬷嬷附在秦氏的耳朵上描述着姚妈妈和乔四家掐架的经过,待听到嫁妆回到了七娘手里,秦氏的脸色甫地边了颜色。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樱桃!把乔四家的带来见我!”
刚才那十来个喝酒的婆子中有一个是沉香园负责保管器皿的,正在准备茶具和酒杯要送到花厅里去。听秦氏说起乔四家的,很想在秦氏面前表现一下,就开口说道,“乔四家的请我们去聆湖居叙谈,散了以后,一出聆湖居的大门,我见她铆足了劲地往西跑,像是有老虎在屁股后面追着似的。”
秦氏的牙齿咬的咔嚓响,这些没用的废物!管个嫁妆居然能管丢了,“樱桃,去,把姚妈妈给我带回来!”
秦氏逮不着乔四家的,气都撒在姚妈妈身上。只是碍于今天是窦寒生和七娘回门的日子,不能大动家法,就命刘嬷嬷捆了人,扔到柴房里等待明日发落。姚妈妈这半年来,一直惦记刘嬷嬷的位置,在背地里也没少在秦氏面前使绊子。刘嬷嬷今日收获颇丰,不仅解决了女儿卖身纸的问题,还拔掉了一颗眼中钉,命看守的婆子不许送饭。
秦氏在下人们的簇拥下去花厅吃饭,甄诚、甄雨泽和七娘先到一步,把秦姨娘也请了,小丫鬟推着,坐在轮椅上,百合也正眉飞色舞地和甄诚说笑。五口人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秦桂云的心里堵得霎时喘不过气来,最近甄家的风向有点变了。秦姨娘卧床多年,甄诚什么时候去百草园看过呢?可是,自从七娘和窦寒生的婚事确定后,秦姨娘的地位明显见长呢!就说最近,甄诚几乎每周都要到百草园去一次,嘘寒问暖。
七娘,小泽,百合都站起来请秦氏入座,轮椅上的秦姨娘也低头福了礼。秦氏一眼就看见那个装嫁妆的锦盒放在七娘座位前的桌子上,想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七娘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太太,我正想吃了饭再和母亲说这件事呢。正好我家相公没在,都是娘家人,也就不见外了。上午乔四家的和姚妈妈在聆湖居吃酒打架,差点把我的嫁妆丢了。乔四家的自觉羞愧,酒后无德,玩忽职守,听说畏罪逃跑了。红依拾到了这个锦盒,交给了我。我看红依这孩子倒是个靠得住的,就让她管着吧!红依,快把锦盒收起来,这次可不能再弄丢喽。”
这巴拉巴拉的一大堆话,甄诚听得真切。感情七姑娘的嫁妆是掌握在一个奴才手里!秦桂云真是越老越不像话,怎么就喜欢干那没脸的事儿呢?好在七姑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否则,要是当着七姑爷的面说出来,甄家的脸岂不丢大了?
甄诚气得脸通红,“秦桂云!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女儿的嫁妆怎么就能放在一个奴才手里呢?这要是让姑爷知道了,脸就丢大了!还有,幸亏那乔四家的还只是个玩忽职守的,如果起了贼心,带着嫁妆逃了,你担当的起吗?”本想再加上一句,就你这持家的水平,还有资格做主母吗?怎奈这么严重的话,还是不能轻易出口,生生地咽了回去,对秦氏的厌恶更加重了几分。
秦姨娘说话了,“大老爷息怒,七姑奶奶和七姑爷回门,是大好的日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樱桃,还不快给大太太斟茶?也不能怪大太太,太太也是好心,怕七姑奶奶年轻,没经过事儿。给派了个有经验的嬷嬷去,帮助料理一下,谁知这乔四家的怎就这么没出息呢?喝了点酒就什么都忘了,这样的奴才,跑了是甄家的福分呢。七姑奶奶你也大了,这回嫁妆回到你自己手里,要好生管着,别再让大太太跟你费心。你说是不是?”
七娘忙点头称是。
甄诚的脸色好看多了,又浮上笑容。心里嘀咕着,人家秦姨娘这话说得倒更像是个主母,就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秦姨娘生百合的时候才十六岁,如今的年龄也就是三十出头。今天又特意地修饰打扮了一番,年轻时本就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如今更增添了成熟女人的风韵和魅力,被甄诚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慌忙低了头。
秦氏端起茶杯,吹着上面的浮末。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自己居然混到需要秦姨娘在甄诚面前打圆场了。真是悔不当初呀,那时怎么没把她干净利索地一下子弄死呢?让她生出两个小贱人来!再偷睨了一眼秦姨娘,看那眼眸中的神态,和过去大不一样。原来这么多年卧病在床都是装的呀,看那脸蛋上白皙中透着红润,哪像个病人的模样呢?这一刻秦桂云才彻底明白,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自作聪明,原来还有比她更聪明的。
林紫烟刚刚落座,甄雨恩和窦寒生两个说笑着走进花厅,看来脾气很对劲。甄诚望着一个两府总督的儿子,一个皇宫侍卫统领的姑爷,还有一个就要参加春闱的小儿子,从心里往外开心。
看一眼儿子和姑爷,再望一下百合,百合自然明白那意思,羞红了脸,甄诚还想老来得子呀。
这餐饭吃得其乐融融,当然要除了秦氏。甄诚作为一家之主端起酒杯先说了开场白,就连女人们也都象征性地饮了酒。可能是年龄大了吧,过去的日子里,甄诚在家的日子很少,忙来忙去的,总是不得闲。除了做生意赚钱,就是找女人。家人聚在一起的这一刻,浓浓的亲情围绕着他,突然有一种漂泊累了的感觉。想起和秦姨娘的过往,那些个甜蜜恩爱的日子有如发生在昨天。又想起漂泊在外面的聊媚梅和儿子,心里有一丝酸楚。再想起这几个月和百合的千般恩爱,万种柔情,娇妻美妾,儿子,儿媳,女儿,姑爷,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窦寒生只有几天的婚假,皇宫里一日也离不开他,不能在甄家过夜。偏午的时候,带着媳妇就要返回京城里去。
时间紧迫,七娘瞅了个空把窦寒生叫到没人处,说了要带小泽一起回京城备考的事情。窦寒生当然没异议,让七娘自己做主,看好紫菱芳洲哪间房子就收拾出来给小泽住。
小泽人小心思重,主动找了父亲,告知要跟姐姐到京城里去。同时请示甄诚,想把自己每个月那二十两月银按时支出来,总不能在姐姐家里白吃白喝吧?
甄诚拍了拍小泽的肩膀,“像我的儿子,将来一定有出息!以小窥大,一个男人要是不拘小节,什么事情也干不成!”
说罢,甄诚指示秦氏给小泽支出了五百两银子,说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多,不要伸手管姐姐要钱,姐姐姐夫能收留就是帮了大忙了,银子要是不够,就派小厮送信来。
冬日不耀眼的阳光照在回京城的大路上,天气不太冷,屋里外边的温度几乎差不多。窦寒生中午喝了酒,脑袋晕乎乎的感觉很舒爽。他酷喜练武,更擅长骑马。和七娘乘坐在马车里心里憋闷得慌。“娘子,我带你骑马走在前面怎么样?害怕吗?”
“我才不怕呢!”一听窦寒生要带他骑马,七娘麋鹿般可爱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红依,把手炉给二奶奶抱着!”
抱着手炉骑马?也亏他想得出来!
于是,从临溪回京城的路上,就有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一匹黑色的骏马上,骑着一男一女,女子一袭红髦大氅,怀里抱着手炉。男子腰间配着宝剑,脚蹬鹿皮靴,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把女子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欲知后事如何,请关注第六十四回《婆媳吵架》。
这章原名《温馨》,斗了这么多回,怕亲们的神经太紧张,就添加了浓浓的亲情。不过,只能休息一杯茶的功夫哦。下章开始,新的矛盾斗争又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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