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永远充满挑战,同时又永远充满惊喜。伊芙一分钟之前被斯内普的话语吊起来的心,一分钟之后又好端端地落了回去。且说伏地魔在勃然大怒之后,很快想到了“胁迫家人”这个百试百灵的老伎俩,他很没有瞧得起老迈的罗兰夫人,便只派了小莱斯特兰奇先生带着两个年轻的食死徒去新西兰出这趟远差。
可惜他们又一次打错了算盘,罗兰夫人固然是老迈不堪一击了,但是她那里住着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隆巴顿夫人,且说隆巴顿夫人从自家庄园逃走之后,就跑到新西兰来投靠自己的老朋友了,而罗兰夫人也很义气地收留了她,所以到达苏里岛的三个食死徒便迟迟没有回去复命。
直到贝拉莱斯特莱奇夫人寻找自己的小叔子,才发现苏里岛已经人去岛空,连家养小精灵也不见了踪影,而她的小叔子和另外两个食死徒却挤挤挨挨地坐在山坡上,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嚣张,他们眨动着温良无辜的眼睛,摇摆着身体,发出奇异的哼唱声,看到贝拉气急败坏地朝着他吼叫,小莱斯特兰奇先生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即跳起来遵行不悖,而是痴痴腻腻地蹭着她的小腿,嘴里还在嚼着一束干草……
显然,隆巴顿夫人想把这三个食死徒变成羊驼,可是伊芙听祖母提到过,隆巴顿夫人在学生时代的变形术就总是考不及格,所以咒语发生了变异,不知道那三个“羊驼牌”食死徒能不能恢复正常,这个问题也许连隆巴顿夫人自己都拿不准。
也许是在隆巴顿夫人的豪气干云的影响下,罗兰夫人非但不再那么胆小怕事,相反对于探险和流亡生活居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今两位老夫人还有班加西小姐正结伴在一些老同学家里避难,罗兰夫人给伊芙捎信说,她们这个岁数的老巫师总有些不为人知的小招数,足以自保,只要伊芙平安无事,她便再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斯内普教授似乎有什么办法可以始终跟踪到哈利的行踪,他告诉伊芙和布雷斯,哈利和他的朋友们现在正在比尔韦斯莱和芙蓉的贝壳小屋,在制定着潜入古灵阁偷取赫奇帕奇金杯的计划,而他给伊芙的任务是杀死那条名叫纳吉尼的蛇。伊芙刚提出这根本不可能,因为伏地魔现在根本不让纳吉尼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斯内普教授就不耐烦地补充道:“你不是有一条大蛇做宠物吗?据我所知,它与纳吉尼正在热恋,你可以替自己的宠物赴一个约会。”
伊芙默然了,这太挑战她的道德底线了,让她杀死安德鲁的恋人?哪怕那是一条蛇,还是一条被做成魂器的蛇,她也有些下不了手。可是布雷斯满口应承了下来:“教授,我们没有选择,一定会完成。”伊芙心中有些怨恨他过于狠心。
但是随后传来的消息则越来越证明布雷斯和教授的计划之奏效:伏地魔一定是被气疯了,他失去了理智一般地蛮干,之前他掌控魔法部之后,只是打着官方的旗号去做招兵买马、排除异己的勾当,他自己是藏在后面的,大部分巫师依旧相信着《预言家日报》的论调,以为是魔法部的政策在发生着变化,对于公然贬低麻瓜和迫害血统不纯的巫师的行径采取了忍气吞声的态度。但是这件事发生之后,伏地魔坐到了前台,他似乎谁都不信任了,更加的暴虐、专断和偏激。
他下令清洗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师,并诽谤他们窃取了巫师的秘密;他公然掠夺不合作的贵族世家的财富,杀死他们的继承人,毁掉他们的庄园;他把魔法部长当成仆人那样发号施令,他手下的食死徒可以对任何一个魔法部高级官员颐指气使;他带领着他的那批由恶棍、狼人、囚犯和巨人组成的打手队伍招摇过市,引起恐慌,也引发仇恨……
伊芙依然下不了决心去哄骗安德鲁,赚出它的女朋友,布雷斯也不着急催她,他们俩便延宕在帕提亚庄园,喝茶、聊天、谈论时局,卡罗拉和修恩几乎每天都会告诉他们伏地魔最新的恶行,他俩也会每天都从“波特瞭望站”收听到最新的死亡或逃亡名单,名单里时不时会蹦出他们认识的人,有些是别的学院的同学,也有些是斯莱特林世家的贵族子弟。
那天伊芙、布雷斯和卡罗拉坐在宅邸二楼的露台上喝茶,一边沐浴着午后的阳光,一边欣赏初春嫩芽新吐的葡萄园。卡罗拉在用心研究《法兰西女巫》上的服装样式,伊芙在翻看《预言家日报》,半晌她翻过一页,哀叹道:“这就是你们刺激他的后果:那个人真是疯了,他下令在霍格沃茨为他树立塑像,就放在大厅的中央,每一个学生都要在早餐前向他的塑像致敬……他还说要在下学期取消院系差别,整个霍格沃茨只有一个学院,就是斯莱特林——我向我再也回不去霍格沃茨了。”
布雷斯正在喝一杯不加糖的卡布奇诺咖啡,听到伊芙的感叹,他放下杯子冷静地说道:“我认为恰恰相反,这说明你回到霍格沃茨的时间表大大提前了——当恶完全变成不堪忍受,他也将自取灭亡。”
伊芙凝视着布雷斯,轻轻说道:“这是邓布利多的话。”布雷斯微微颔首:“是的,我认为他说得很对。”卡罗拉在用自己的丝巾反复实践一种新式的蝴蝶结的系法,但是她总也掌握不了诀窍,伊芙莫名地想到倘若是阿斯托利亚就一定会用灵巧的手指翻出最时尚的花样,想到阿斯托利亚正在做着什么,她突然就悲从中来,伏在面前的小桌上哭了起来。布雷斯丢下了咖啡杯,卡罗拉丢下了杂志,他们一起来安慰她。就连刚长出几根半长的翎羽的米莱蒂也从梧桐树上飞落到露台的栏杆上“咕咕”地低声吟唱着,偏着头窥察着伊芙的神色。
卡罗拉气愤地责备布雷斯:“你方才说了什么,把她气哭了?”还没有等布雷斯否认,她甩了甩自己银色的长发,自顾自地评论下去,“喔,男人是多么自以为是的一种生物,总以为自己了解女人,掌控世界,妄想让女人俯首帖耳——只有我亲爱的修恩是个例外……”
布雷斯发火了,他正要反唇相讥,就在这时,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只银色的独角兽从天而降,它姿态优雅、闪闪发光,就连正在伤心哭泣的伊芙都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这只漂亮的守护神,它开口说和了,声音温和悦耳:“伊芙,赶快离开帕提亚!不要再相信修恩!食死徒来了!”
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伊芙和布雷斯一跃而起,抽出魔杖,伴随着卡罗拉的一声惊叫,银色的独角兽消失了,卡罗拉手指着宅邸的车道,喊道:“你们是谁?怎么敢侵犯我的家?”伊芙扭过头去,看见那里出现了一群食死徒,一身鲜红袍子的贝拉也在其中,她一挥手,红光一闪,卡罗拉就像一株被斩断的葡萄藤一样地倒下了,伊芙连忙抱住她,布雷斯挥出了一连串的“盔甲护身”,有六七个咒语“砰砰”地被弹开了,同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住手,蠢货,不要伤害男孩,主人命令一定要活捉他!”那是马尔福先生的声音。
咒语攻击的频率一下子降低了,伊芙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她抱紧卡罗拉,同时拼命伸出手去,抓住了布雷斯的胳膊,然后她幻影移形了。在旋转中,她还一眼瞥见贝拉在跟马尔福先生激烈地争吵。
伊芙显形在离帕提亚庄园不远的森林里,因为她带着受伤的卡罗拉,无法移动到很远的地方,还因为在法国她不认识几个地方,而这处森林是前几天卡罗拉刚刚领她来骑过马的,脑子里在那一瞬间只想到了这一个地方,虽然不安全,但总可以暂避一时。
卡罗拉是被“神锋无影”给击中了,从她的腰部到右臂有一道可怕的伤痕,在不断涌出鲜血,伊芙一遍又一遍地施着治愈魔咒,那是小时候祖母教她的,对于小小的擦伤、割伤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是显然不能抵御“神锋无影”的黑暗力量。眼看着卡罗拉变得越来越没有血色,伊芙的泪水迷蒙了双眼。
这时“啪”的一声,随着一团火光,米莱蒂出现了,噢,它一定是跟食死徒们激烈搏斗了一番,因为它刚刚长出来的长翎又被拔掉了。被主人遗弃了的米莱蒂万分委屈地扑到伊芙的怀里痛哭流涕,一人一鸟顿时哭成一团。
布雷斯突然说道:“凤凰的眼泪!”他粗鲁地抓住米莱蒂的翅膀,将它提了起来,有几滴泪水落到了卡罗拉的伤口上,伤口神奇地合拢了,但是别的地方依旧在流血。布雷斯催促道:“你再哭呀!”但是米莱蒂已经不哭了,它怒目而视,拼命挣扎,布雷斯蛮横地使劲揪了一下米莱蒂脖颈上的毛,米莱蒂大叫了一声,疼得泪水涟涟……
布雷斯以与米莱蒂结下毕生的仇恨为代价,拯救了卡罗拉。卡罗拉的伤口愈合了,不久就醒了过来,伊芙扶着她倚在一棵高大的红豆水杉下面,但是她失血过多,非常虚弱。伊芙和布雷斯都没有护理人的经验,这个时候最好不过的是家养小精灵,伊芙建议卡罗拉召唤来一个家养小精灵,可是卡罗拉虚弱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一个也没有记住,自从来到庄园,我就把它们都赶到葡萄园里干活去了。”
伊芙和布雷斯对视了一眼,默默思考下一步的计划。正在这个时候,卡罗拉戴着胸前的一个项链式双面镜里响起了修恩急切的声音:“卡罗拉,你在哪里?亲爱的,你没有出事吧?”卡罗拉啜泣了一声,没有受伤的右手紧紧攥住双面镜,修恩还在说话:“亲爱的,请听我解释,他们找到了我,我没有选择,我得保住庄园和你的安全……”
卡罗拉猛得扯下链子,远远地掷了出去,然后她伏在树干上大哭起来,伊芙和布雷斯悄悄地走开了一段距离,让她自己去平复下来。
等到他们走到一棵山毛榉的后面,卡罗拉的哭声只能依稀听到了,布雷斯自言自语地问道:“那只独角兽守护神是谁的呢?”这个问题其实伊芙一开始就知道答案了,她虽然没有见到过戴维的守护神,但是那个声音对她而言太熟悉了,他们曾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天天在一起读诗、谈心——那让人心安的声音是属于戴维埃塞克斯的,他是修恩的堂弟,曾经差点儿跟伊芙订婚,却因为受到马尔福家和扎比尼家的胁迫而迁居法兰西,他家的生意一直依傍着修恩,因此他获悉修恩将伊芙出卖给食死徒的消息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戴维要冒着多么大的风险来给自己通风报信,伊芙心中涌起了波澜,她靠着山毛榉树的树干,简单回答布雷斯:“是戴维。”便不再做声了。布雷斯似乎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立着,各自想着心事。
等到夕阳西下,卡罗拉恢复了平静,也有了些力气,她坚决不肯再回帕提亚庄园,她提出了一个伊芙和布雷斯意想不到的落脚点——英国最偏僻的乡间丁沃思的贝壳小屋,她的表妹芙蓉和比尔韦斯莱住在那里。卡罗拉站起来,骄傲地甩了甩头发,说道:“比尔的模样虽然不中看,但是他的忠诚值得信赖——为了妻子的安全,他宁可放弃在古灵阁的工作,隐居到了乡下——在那里你们不用担心会被出卖。”说到最后一句话,她又忍不住啜泣了一声。
幸好卡罗拉身上带有贝壳小屋的门钥匙,她对伊芙解释说,为了安全,比尔已经给贝壳小屋施了赤胆忠心咒,保密人就是他自己,这样没有门钥匙,其他人根本就找不到贝壳小屋。借着暮色的最后一缕光亮,卡罗拉将一枚小小的蝴蝶兰胸针放在树桩上,三个人站在树桩的周围,默默地伸出一个手指按在胸针上,卡罗兰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啊,还有你的那只鸡,它救了我的命!现在我觉得它丑得很可爱了!”
差一点又被遗忘的米莱蒂郁卒地跳到了伊芙的怀里,但是它对于卡罗拉的赞美一点儿不领情,可惜它还不能喷火,于是它在大家开始旋转时,冷不丁地喷出了一口烟,三人一鸟便全都咳嗽着出现在了海峡的那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的区别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