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凝着我,眼瞳幽幻,像是一汪深渊,面上波澜不起,实则风暴在底。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那样不言不语的注视,此时比任何冷言冷语都更让我觉得冰冷刺骨。】
※※※
我走到宿舍区时,已经九点二十分。距慕逆黑跟我通的最后一个电话,刚好四个小时。
远远地,我看见他斜靠在车前吸烟。深吸一口,急急地吐出,一吸一呼间少了几分惯常的慵懒与优雅,多了几分不耐与烦躁。
我弯起嘴角嘲嗤一笑:慕逆黑,你之于我的耐性,也不过尔尔。
嘴角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收回,他忽然抬眼望过来——
四目相接的瞬间,他似乎愕了一下,随即微微眯了眯眼,掩去眸中的异样神色。
将烟丢到地上,用脚狠狠碾灭。他抬步走向我,步伐不急不缓,稳而有力。
站定。
他垂着眼睫望着我,幽幽地说:“夏小白,你可以解释。”语调温柔,声调冰冷。
我笑着望向他:“解释什么?”
他拧了拧眉:“为什么关掉手机?”
“没电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跟程匀一起去吃饭了。”
深呼一口气:“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
“我忘了。”
这话一出口,他的眸色陡然转深,面色阴沉地望着我:“夏小白,你再说一遍!”
我勾了勾唇,抬起眼,直视他的双眸,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地说:“我、忘、了。”
“夏小白,你再说一遍!”
这一次,他语气凌厉得近乎气急败坏。
唇边的笑意深了深,我放慢语调,再一次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我——忘——了。”
他站在那凝着我,眼瞳幽幻,像是一汪深渊,面上波澜不起,实则风暴在底。那样不言不语的注视,此时比任何冷言冷语都更让我觉得冰冷彻骨。
少顷。
“夏小白,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抬手温柔地撩去我前额的碎发,声音中亦夹了一抹柔软,“不回来,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恩?跟我说实话……”
那样带着些许诱哄的语气,让我几乎动摇。
我的眸光向下游移,停在他的衣领处。那白天还规整熨贴的料子,此时已经微微打了些褶皱。
眼睫微微动了动,我盯着他胸前精致的象牙纽扣,说:“我、忘、了。”
他的手指在我额前僵了僵,旋即握成拳收回身侧。
“好,很好!”
我回到宿舍时,刚一进门,晨晨就急急冲过来问我:“小白,你跑哪儿去了?手机都让我们打爆了!”
我淡淡笑了笑:“怎么啦?一日没见就这么惦念我呀?”
晴央接话:“我们才不惦念你呢!惦念你的另有其人!”
“就是!你知不知道,慕逆黑在楼下等了你好几个小时!期间,打了好几通电话来问我们有没有联系上你。连CC都打电话回来,让我们一联系到你就通知她!”说到这,晨晨掏出手,边按键边说:“我得给C回个电话,告诉她你回来了。”
我默了一下,拉住晨晨的胳膊:“不用打了,我想CC已经知道我回来了。”
她满眼疑惑地望着我。
“我刚在楼下见到慕逆黑了,他会告诉CC的。”
晨晨恍然:“那就好!”
走到位子上,将包放下,我漫不经心地问她们:“对了,我都不知道慕逆黑有你们的电话。他什么时候跟你们的关系这么好了?”
晴央笑:“我们这等小人物哪里有你家慕大神的鸡爪号呀?是他找不到你,问CC要的我们的联系方式。”
我“哦”了一声,又说:“我也不知道他有CC的手机号。”
“不会吧?”晨晨诧异,“我们寝室,CC是最先认识慕逆黑的,她在你之前就有了他的手机号呀!你不知道?”
我愕。
晴央又道:“就是呀!当初你请我们吃哈根达斯,吃得一泻千里,可不就是CC当机立断地拨了慕逆黑的电话,才有了你们之后的发展……”
我恍惚了一下,脑子里有一些零星的想法一闪而过。似乎明白了什么,仔细一想,又什么都不明白。
“C,她当时是如何弄到慕逆黑的电话的?”
晨晨耸肩:“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是建筑系那个一直追她的学长给她的吧?你也知道,CC虽然又腐又宅,可能力神通广大!上次我们设计院动漫协会搞得cosplay,擎元集团的赞助就是她拉来的。那数目可不小!乐得动漫协会的会长一直把她当女王供着!”
“是啊!我当时还说,擎元集团是搞建筑的,不去赞助建模协会,怎么跑来赞助跟他们毫无关联的动漫协会……”
擎元集团?
我记得陆安臣曾经说过,风和集团在几年前就控股了擎元建筑集团。
慕逆黑现在在风和集团做事,擎元建筑的赞助,会是他促成的吗?
想到这,我不禁自嘲一笑——
呵!
当初,是赵聪颍。
现在,是陈圈圈。
夏小白,你还可以再愚钝一些!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究竟是瞎了眼还是聋了耳,怎么会一连两次都被身边好友挖了墙角?
这次,难道还要等他们手牵手来到你面前,你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自己,已经OUT了吗?
※※※
之后的四天,我一直宅在宿舍。关了手机,拔了网线,戴着耳麦将声音开得很大,闷头在电脑前用手绘板画插画。
周一晚上,连上网线,用E-mail将稿子传给瑶瑶后,我钻进浴室畅快淋漓地洗了一个多小时的热水澡。吹干了头发后,摸着瘪瘪的肚子,我拿起饭卡趿着拖鞋下楼去觅食。
路过水果店时,里面的老板娘叫住我:“夏小白,唉,来把你的东西拿走!”
我满脸疑惑地走过去:“阿姨,什么东西?”
老板娘将零钱递给买水果的同学,指着店门前的冷柜说:“前几天下午,你那研究生男朋友将一盒冰淇淋蛋糕寄放在我这,说过一会儿就来取。结果一直到今天,我都没见着他。我看,这东西他八成是买给你吃的,你赶紧拿走!省得放在我这占地方……”
我打开冷柜,一股寒气迎面扑来。
看着壁柜一角静静摆放在那的精致纸袋,我有些懵。
拎着纸袋走到休闲区的一个长凳前坐下。打开盒子,里面是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蛋糕。香草+芒果西番莲口味,有个很诱人的名字,叫做“宠爱一生”。
拿起盒子里配送的叉子,挑起一块蛋糕送入口中。馥郁浓重的奶香在舌尖慢慢消融后,一股凉意顺着口腔内细腻的皮肤纹理一点一点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口、一口、又一口,我机械地吞食着面前卖相诱人、内蕴醇厚的所谓“宠爱”。最后,整个味蕾几乎麻痹,口腔内只剩冰冷,透入骨髓的冷。
“自始至终,至臻完美”这八个字,是哈根达斯一直坚持的品牌理念。可是,再美味的东西,吃多了都会腻味。
所谓的爱情,是否如这蛋糕一般——初品惊艳,再品沉迷,又品寡淡,最后淡而无味?
笑。
慕逆黑,我才刚刚沉迷,你已觉寡淡。这,就是我们爱情的现状吗?
抬手覆上眼睛,我隐忍了四天的眼泪,这一刻终于漫出眼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冰淇淋蛋糕在空气中慢慢融化,如戏子脸上被泪水浸花了的彩妆,斑驳一片,惨不忍睹。
一直、一直、一直以来,凡事我从来都不要100分。
因为知道,曾经沧海后,这世间就难再有水。
望着面前糊成一滩的蛋糕,我恍惚地想:慕逆黑,我爱上你,并不是一件平叙直述的事。因为那样千回百转,才这般珍惜和着迷。你给了我臻至美好的幻想后,叫我如何有勇气面对那现实的满目疮痍?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床上蹦跶起来。刷完牙,拿着牙刷一边敲着漱口杯,一边对睡如死猪的晨晨和晴央叫唤着:“孩儿们,起床了!今天早上可是老妖婆的《景观技术》课,不想迟到被扣平时分的就快快起床!”
晴央半仰起身子,从床上丢了一个靠枕下来,睡眼惺忪地吼我:“夏小白,你打鸡血了啊?一大早这么亢奋?”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她又骂:“我猫了你个咪的!刚五半点,你叫魂呀?”
晨晨翻了个身,掀起薄毯盖到头上,嘀嘀咕咕地说:“你们两个烦死了!我昨晚失眠,刚睡了没几个小时……”
我独自抱着书走出宿舍楼时,刚刚六点。
清晨的校园,格外安静。静得,恍若梦境。
站在楼前,我望着前方停车坪上的橙色路虎和挡风玻璃后他沉静的睡颜,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在原地呆呆站了很久,我才抬步走过去。
车前的地上零星散落着些许烟蒂,晨风吹来,细长隽秀的烟头在地上微微打了个旋儿,一如我此时忐忑的心。
站定后,透过玻璃,我静静望着他。
侧头歪躺在放低的座椅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下巴上,长出青青的胡茬,身上的衬衣也有些皱,这样的他褪去了平日的干净整洁,看上去有些狼狈和憔悴。
我的心,有一瞬柔绸如胶。
八点二十,预备铃已经响起,CC才拎着包、抱着书匆匆走进教室。
在我前边的空位上刚一坐下,她就转身问我:“小白,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我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看向她:“我怎么了?”
“手机打不通,网也不上,晨、央不在宿舍,我让其它同学去宿舍叫你,也找不到人。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笑了笑,淡淡地说:“我最近在给朋友的杂志画插画赚零用钱,这几天一直闭关赶稿。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她迟疑了一下,“对了,你最近跟慕逆黑进展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我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后,将目光转移到书本上。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恰巧这时杨教授端着杯子走了进来,只得作罢。
课上,CC如平时一样,一直低着头在课桌下看漫画。时而不时,啜两口饮料、吃两块巧克力。中间,被老妖婆拎起来回答问题时,一脸茫然的她,在身边人的帮助下,顺利渡过难关后,转头对我和晨晨得意地竖了个V字。
我望着她嘴角俏皮的笑,有一瞬的失神。
一直,都知道她姿容不俗。
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一颦一笑间的那些小动作,是如此娇憨迷人。
不懂。
真的不懂。
如果慕逆黑与她之前就认识,为何他还会瞧上姿容平平的我?
中午,我以去班主任那拿材料为借口,没有跟CC和晨晨、晴央一起去吃午饭。
独自一人来到教学楼后的凉亭里,我从包里掏出手机,按键开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一一看过去,有三个是慕逆黑的。每天一个,拨来的时间,都是凌晨。
粗粗将手机里的短信读了一番,我给家里回了电话。
电话里,妈妈温柔地问我:“乖女儿,十一回不回家?”
我一愣,才恍然:今天已经9月29号。
几乎是没有思考,我脱口而出地答:“恩,回去。我明天没课,买明天的票回去。”
“买票前,你先问问程匀什么时候回来。我听你夏叔说,他申请留学的学校似乎有些手续需要处理,他这几天可能也要回来一趟。你跟他一起走,我跟你爸也放心……”
“恩,我知道了。”
妈妈絮絮叨叨地跟我聊了些家常后,又叮嘱我要好好学英语,争取十月的雅思考试考得好成绩。我一一乖乖地应着。
挂了电话,我又在凉亭里坐了两个小时,才起身回宿舍。
走到宿舍楼时,慕逆黑早上停车的车位上现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想到陆安臣那句“你等着,等赶明儿哥有钱了,开辆宾利载你回家。”我刚扬起嘴角,那边驾驶室的车门忽然打开,一个一身黑西装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对我恭敬地弯了弯腰,声音低沉地说:“夏小姐,您好!夫人派我来接您过去小坐。”
我愕:“你们夫人是哪位?”
他抬头望向我,面容平静:“夫人本名慕容靖玺。”
作者有话要说:尽管此章我来回修了不下5遍,还是有些流水账。
因为是过度章节,所以请大家理解一下吧!!
下章,故事情节会开始紧凑起来滴!!!!
。
关于小白是不是想太多的问题。我说说我的个人想法吧?
之前,我在文里借由程匀的口,已经说过:“小白,她虽然对感情有些后知后觉,但从来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没心没肺。对于不在乎的人,她或许有些粗枝大叶。但一旦她确定自己很爱很在乎一个人时,她的心思可以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细腻、都要敏感……”
这个,其实是个伏笔。为现在她的敏感多疑埋的伏笔。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夏小白之前被赵葱花挖过墙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家都明白的。
。
还有什么问题,欢迎大家质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