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方诗诗同宋熊得知陈悠云对丁大叶下毒手,他们可咽不下这口气,这对平日里的冤家第一次在一件事上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何家福是一个十分善良十分怜香惜玉的年轻人,所以他肯定不会将陈悠云这女人绑起来痛打鞭抽一顿,即使他心里确实非常想,他只是十分配合地派镖局的马车送义愤填膺的方诗诗和宋熊前去陈家,并且临走时还给他们两人各配了一根粗棍子。
方诗诗和宋熊跑到陈家将陈悠云这娇滴滴的大小姐按在地上揍了个昏天暗地鼻青脸肿,在他们拳头底下可没什么好怜香惜玉的,陈家人也不敢有所阻拦。在看了那天的情景时没有人不被骇到了,丁大叶浑身染成了血人地躺在黑洞洞的棺材里……
原来陈悠云两年前因为被未婚夫退婚而神经失常,平日里看着像个正常人,一到了下雨天就会情绪失常,她嫉恨一切被男人宠爱女人,娉儿陈少夫人都是被她杀了,她恨娉儿能得到哥哥的全部宠爱,痛恨勾引她未婚夫害她被退婚的陈少妇,更憎恨让她重新燃起心动的何家福钟意的丁大叶。陈写诚为保护她才揽下所有的罪。
陈悠云没几日就被官府的人抓走送去了疯人岛。
丁大叶从噩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陌生的脸,她呆愣地看着那张脸,适应了许久才蓦然想起这就是何家福的真实容貌。
何家福单手撑着下巴依靠在床前,他眼微阖,薄唇紧抿,一流长发未梳垂在胸前。丁大叶怔怔地看着沉睡中的何家福,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一下他的眉眼,她仅仅见过两次何家福的真面容,而且每次都只是匆匆一瞥,唯有这次她是如此近距离地看清楚他的脸。
彼其之子,美无度。
丁大叶的脑海里突然就蹦出这么一句。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终于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女人看到他都如扑火的蛾子前赴后继,他仅仅是戴着人皮面具隐去自己的真实面容便已迷倒无数女人。
何家福眉宇间氤氲着隐隐孤高桀骜,几丝散发软软地遮住他的眼,这世间最美好的诗句最华丽的辞藻用在他身上大概都会黯然失色。
何家福缓缓地睁开眼,他的目光触到丁大叶的目光,“你醒了?”他伸手就为丁大叶擦去脸上的湿汗,“好受点了吗?”
恍然如梦,丁大叶错愕地看着面前这人,长身玉立站在床前含笑看着自己,他是那样陌生却又那样的亲切,莹莹烛火照在他的年轻的脸上,弯月般的迷人眼眸璀璨浩淼,她深深地凝望着何家福,心里百转千回,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让她飘然眩晕。
“呆呆的在想什么?”何家福轻轻一笑。
丁大叶一脸的镇静,谁会知道面如死水的丁大叶内心正在翻滚如火,她勉强朝着何家福笑笑,躺得太久身子都快僵了,她挣扎着撑着手想坐起来,何家福想阻止已来不及。丁大叶只觉手触到之处尽是撕心裂肺的痛,闷哼一声,她重重地摔在榻上,惨痛地紧咬薄唇,额上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上的衣衫尽数被冷汗浸湿。
何家福忙弯腰扶她躺好,丁大叶这才有机会环顾了四周,她方发现这里并不是四合院,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摆设,低调的奢华,绣着百鸟图的华美紫檀木屏风,床前有一只巧夺天工的镂花长几,几上摆着一只青铜小香炉,炉上淡烟袅袅,几件男人的长衫井井有条一丝不苟地挂在衣架上,左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寥寥几笔便已勾画出朦胧仙境。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这是哪儿?”丁大叶虚弱地仰着脸淡淡问道。
何家福含笑道,“我房间。”
丁大叶皱皱眉,何家福低头,纤细的手指为她擦去鼻尖的沁汗,他一头黑顺如绸的长发滑落在她的无力的手上,“我一路抱你着横穿了整个扬州城,估计整个扬州的姑娘都……我和你……,”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一脸惋惜,“最近上门说媒的都少了,如今门可罗雀,瞧着这阵势我是娶不到娘子了……”
丁大叶忍着疼痛斜睨他,这厮诉苦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何家福轻轻咳了声,他不自然地摸摸鼻子道,“若是你不嫌弃,要不我们就凑一对过日子了。”
丁大叶瞪大了眼眸看着何家福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惶然漏了半拍。
“现在开始要草拟宾客名单了。”
“……”
“若是你不介意,我们的婚礼在扬州举行。”
“……”
“到时候我会邀请双方亲戚前来满堂春镖局参加我们的婚礼。”
“……”
深夜里,薄薄窗纸上,遥遥可见一个修长的剪影在屋里走来走去,扳着手指细数各项事宜。床上之人怔怔地看着床前走来走去的人,她毫无插嘴之处,几次想说话都被正一脸憧憬兴奋的男子打断。
丁大叶微微扬起一只手,何家福便马上走至床畔,她正欲说话,何家福轻按着唇,“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一切事宜我来准备,只待你养伤好。”
丁大叶愣了下又欲说话,何家福絮絮叨叨的又打断她,丁大叶无奈地躺在床上,翻了个白眼,忽然,她强忍着痛伸手揽着何家福脖颈,一个吻就封了上去,何家福睁圆了眼。
赤|裸裸的强吻,这新娘子好心急啊……
是谁说,若想封住喋喋不休的女人,亲吻是最好的方法,这个好方法用在男人身上看来效果也挺好的。何家福终于停住了说话,丁大叶缓缓松开了他,她仰着眼看着何家福,“……你这是在……向我求亲?”
何家福,“……”
丁大叶想了想道,“其实我和你并不是很熟……”
何家福,“……”
丁大叶又道,“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何家福,“……”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会儿,何家福终于开口,他失笑地抚摸着她的发,“难道你不觉得用太长的时间花在成亲前太奢侈了,成亲了再慢慢地彼此去了解不是更有神秘感更有挑战,生活也不会太平淡毫无波澜?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让你去了解我,”他低头靠近她,“现在你愿意嫁给我了吗?”
丁大叶看着他,她忍着笑,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没有什么亲戚,我只有小海一个亲人。”
何家福迟疑了下,忽地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低头……
昏暗静谧的房间,纤弱俊美的少年抱膝怔怔地坐在床上,他脸色惨白,身子蜷缩成一团浑身轻颤,紧紧揪着被子的指节微微泛白,他呼吸沉痛压抑,咬唇低低抽泣。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俏丽的小脑袋探出头来,“小海……”伶儿倚着门轻轻的喊。
床上的少年头未抬,伶儿脚步轻轻地走到床边,她伸手摸摸小海的头,“啪”一声,小海重重拍掉了她的手,伶儿白嫩的手背上赫然涨起五个手指印,她并没有生气,往日里若是像这种情况她早已经将小海扑倒厮杀咬抓,“小海……”她又喃喃地唤了一声。
“你真得好烦!”小海哽咽地不耐烦抬起脸,他狐狸般狭长的漂亮眼睛此时因为哭泣而红肿,精致的脸上爬满了泪水,“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伶儿点点头,她跳上小海的床,双手撑在床沿上,秀气的足莲提拉着鞋子一晃一晃的仰头看着屋顶。
小海含泪怒瞪着她,“滚!”
伶儿扭头看着他,灵秀的眼眸看着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你真不害臊,”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包各种颜色的糖的黄包纸,捻指拿了两颗扔进嘴里,努力的咀嚼,又取了一颗递给小海,“要吃糖吗,小狗?”
小海冷哼了一声别过脸,“我不敢再吃你东西,我怕被你毒死。”
伶儿扭头含着糖看着一脸悲痛欲绝的小海,她看着他少年略带稚气的脸,看他脸上的泪水,看他倔强的神情,蓦地,她低头就吻上小海的唇,因为动作太大又紧张,小海被她扑倒在床上,她的吻磕在小海的鼻梁上。
“好痛!”小海捂住鼻子无力地看着伶儿,一股暖流缓缓而下,他才发现自己被伶儿撞得彪鼻血……
伶儿趴在他身上,她摸着撞痛的唇,看着小海鼻子上磕出来的牙印,她涨红着脸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海捂住鼻子又好气又好笑,他瞪着她,“你是不是疯了,撞我鼻子做什么!”
伶儿咬唇低头凝视着他,“因为觉得你……很讨厌。”
小海看着伶儿,脸色微微一变,如梦呓般的,似透过她的脸忆起一张不完整的脸,一些记忆的碎片从深渊里飞出割破他寸寸肌肤,他的眼神变得阴霾,眸色骤然变得冰冷,渐渐的,又平静了下来。他推开伶儿翻身坐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深夜,年幼时的他垫脚趴在井口,看着井里那黑洞洞的底,捡起一块大石头扔进井里久久才听得砰得一声溅水声。有很多个鲜活的妙龄少女葬身在这幽谧的井里面,在他家里,犯错了的女子都会被处死,在夜半人寂的时候绑住手脚生生地投进井里。“砰”地一声,什么秘密阴谋痛苦都没了。
“您在这井看到了什么?”他家的一个老仆人曾问他。
“什么都看不见。”他反问那老仆人,“你看到了什么?”
那老仆人展放沉淀着岁月痕迹的松老皱纹笑道,“奴婢怎么能看见什么呢,奴婢只一个下人啊,只该是无眼无鼻无耳的,既不能看见不能闻到也不能听到任何东西。”
后来又一天深夜里,他躲在树后面就看到家里正当宠的那个女人命人将那个老仆人捆住手脚塞住嘴扔进了井里。他知道她是看见他了,她浑浊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她不挣扎也不反抗,有着认命的绝望。
伶儿伸手在小海的面前晃了晃,“傻傻的在想什么?”
小海摇摇头,他没头没脑地突然道,“你在家里待得可开心?”
伶儿惊了下,她想了想才道,“你是说我家吗?”她笑道,“我爹爹娘亲都很爱我,所有的人都待我很好,我当然开心了。”
小海勉强笑笑,他毫无焦距地望着远方,“真好。”他身子一探就打开了窗,夜穹的星光都落进屋子里来,他喃喃道,“我好像又要走了,又要走了……可是我该走去哪里呢?”
丁大叶与何家福的婚期本是定在下个月初三,因为何家福双亲常年在外云游四海,一时赶不及到扬州,但何家福前两天不知收到一封什么信,他征求丁大叶的意见,希望将他们两人的婚期提前,待他们成了亲再回京城去拜见他的双亲。
等丁大叶首肯,于是整个扬州城里都知道了,何家福要成亲了!全城人都沸腾了,上下左右男女老少都议论纷纷这场盛大的婚礼。扬州这半年前突然崛起的最大的镖局的主人、整个扬州的幼女少女少妇老妪心目中最佳的夫婿、有着最迷人的微笑最谦和的教养最善良的年轻人居然就要成亲了!这得是多大的一件事啊。
何家福开镖局只在一夜内就拔起而起,他办婚礼却足足准备了半个月。满堂春镖局整个高墙外每几步就悬起一盏华美的红喜灯笼,遍地皆是红毡铺地,大红的喜字布满了各个角落,院内处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仿佛天地都被那甜蜜蜜的红浸了个彻底。
丁大叶仰着脸看着堂上的大红喜字,她突然觉得这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几个月,两个还稍显陌生人的人,居然就在今天欲喜结连理。她低头抚摸着这一身上等红绸所做的大喜袍子,金丝秀成的凤凰栩栩如生,大气而华丽。婢女将她黑长的墨丝盘成高髻,插上巧夺天工的发簪钗环。她对着铜镜左右照了下,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淡扫峨眉,胭脂红唇,娇艳如火,如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从外射来,她一回头就见何家福抱胸倚着窗子站在窗口。他亦一身大红袍,一头墨流长发用一条紫气长绸高束,如玉脸上挂着醉人微笑,一双湛黑的眸子轻蕴浅笑,沐着一圈阳光,缕缕金丝犹如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辉,风姿如仙,芸芸众生中仿佛天地只见得他一人。
这人就将是她未来的丈夫了。
何家福缓缓走了进来,他将纤长有力的手伸给丁大叶,丁大叶垂目深呼了口气,她鼓足了她所有的勇气将手放在何家福的手里里。她灿灿地朝着他微笑,何家福先是一愣,继而含笑。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用自己下半辈子去赌一场人生最大的赌博,或许她会输,会输得很惨,到头来可能一无所有。但,又或许,她赢了,赢得了一个好男人,一个安定的家庭。
未来总是无法定数的,她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佛啊,我祈求您。
请许我一世幸福。
宾客多是丁大叶陌生。
她唯一的亲人小海远远坐在人群中,他遥遥地看着她。
小海身体发僵,他几乎是倾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努力地微笑,他的眼里只有丁大叶,漫天漫地的红衬得丁大叶从未有过的美,那么的美,那么的迷人,那么的惹人疼爱。
可惜牵她手的不是他。
可惜陪她到老的不是他。
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小海举着酒杯朝着丁大叶敬了敬,他仰首一饮而尽,他这个新娘唯一的娘家亲人啊,送着他的姐姐嫁与他人。
新婚夫妇坐富贵礼后,何家福牵着丁大叶到中堂,新郎新娘进香,傧相长道,“参拜堂,次诸家神及家庙,行参诸亲之礼”因为新郎新娘双亲都没到场,所以让德高望重的李楼当长亲。何家福丁大叶正要弯腰行礼。
门外传来一阵马嘶声。
傧相皱了皱眉,他伸出了脖子朝着门外探了探,众人也随傧相朝着门外望去。
何家福似有些迫不及待,他拉着丁大叶就要行礼。
“砰”地一声,镖局前的两尊蹲狮从门外扔了进来,轰隆巨响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杵在堂中,众多宾客做鸟散。
何家福扶额,他长叹一声,徐徐地转过身,丁大叶眼微微从喜帕下冷冷地瞥了眼他,“抢亲?你?还是我?”她顿了顿,“一定不是我。”
何家福无奈地朝她笑了笑,“为夫我绝无什么风流债,夫人还请放宽心。”他温暖的手按按丁大叶的手心,回头朝着一旁侍着的婢女道,“先扶夫人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