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情就像那千丝万缕的头发,越长越容易纠结,假如还学不会打理,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我会剪头发,其实跟心情无关,而是因为一只卡在树上的小猫。
小猫的主人是个八十来岁的孤寡老婆婆,她问我会不会爬树,我说会。当然会,小时候为了摘人家树上的果子我硬是练就了一身身轻如燕的爬树好功夫。当我抱着小猫准备下树的时候,头发意外地跟树枝痴痴地抱在了一起。想必它们前世情定终身,今生想要一次缠绵个够,所以我费了半天功夫拉扯攥折才将它们给生生拆散。
这一幕恰巧被住在小区里的摄影记者拍了下来,于是我的照片成了他那个月奖金百分点里的一部分。不过照片上的我因为头发乱糟糟显得不够庄重,给这出“女警救猫记”留下了不小的遗憾——再说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拍我,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在树上摆出一个很英姿很飒爽的pose。为了杜绝以后发生类似的灾难,我一咬牙,上理发店把留了好多年的长发剪成了短发。
后来那个叫李青的摄影记者拿出他那个月奖金百分点里的一部分请我吃了一顿饭。老妈总在我耳边唠,说李青不是挺周正的一小伙子吗?当初干嘛要甩了人家。我告诉她,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踏着七色彩云出现,拯救我于乱世之中。
老妈自言自语,这孩子,该不是抓贼抓傻了吧。
女儿已经二十有七,做妈的心理压力比以前高涨了不止一倍,看人家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升级做太后了,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所以她从年初起就开始布署,先是游击战,小范围打击,见效果不明,于是改变方针,从农村包围城市,大面积撒网,地毯式搜查,誓把所有二十六至三十五岁之间的未婚男性圈罗起来,就不信没有一个英雄能拿下我这座碉堡。
说曹操,曹操电话就到。老妈在电话那头通知我,周六晚上相亲。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想该如何阻止我那快要被逼疯的老妈把我当白菜价甩卖出去。
日上三竿的时候,叮叮咚咚的铃声在梦里梦外欢快地闹腾。我从被子里钻出头,揉了揉鸟窝似的短发,这才想起今天约了小魏,于是不慌不忙地爬起来,趿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小魏面带惊愕:“师姐,你的尊容……”
“怎么样?”我倚着门框打了个呵欠问。
“很有毕加索抽象派的味道。”小魏用看艺术的眼光看着我。
我冲他摩拳擦掌,小魏一低头从我的掌下逃脱,一边叫唤:“时间时间!”
让老妈等我那可是罪过,我一边套衣服一边往卫生间里冲,、刷牙、洗脸、梳头一气呵成五分钟,结果小魏又在那里叫:“师姐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星巴克的一张四人桌,我和小魏貌似感情很好地坐在一起,老妈坐在另一边。虽说幽暗的橙黄色灯光柔和了小魏满脸小丘谷似的青春豆,可老妈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估计她心里在想,这个还不如相亲的那个呢,但见我心意已决,她也只好认命了,有总比没有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