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向清谷似乎没有再细说的意思，振翔知趣不再打探，而正色道。
“回头想办法插几个人到卓宏远身边，摸摸他的底。”
向清谷清淡的点头，而后才把目光投向一旁那个顾自发呆的丫头身上，轻声道。
“丫头，见了我也不说话，莫不是早把我忘了？”
莫如听见他这话，片刻失笑，滑头道。
“冤枉啊！是见向公子都不搭理莫如，莫如还当是向公子不待见莫如了呢！”
向清谷看着这个性子越发喜庆的丫头，心里安然。果然，还是把她送回到振翔身边最好。
“耍嘴！讨打！”
向清谷淡淡嗔了两句，再未与她多做计较。
振翔看着他们如此坦荡而自然的闲话，心里那个曾经的小疙瘩也不由的烟消云散了。毕竟，莫如她现在守在自己身边，毕竟，从小到大向清谷从未和他挣过什么，毕竟他们都是他心里在意的人！
“莫如，前几日你不是答应给哥几个作扇子么，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干脆替清谷也作一把吧！毕竟，往日，他也对你多有照顾。”
看着振翔这般大方，向清谷不由一愣，莫如却失笑点头道。
“是！是！莫如遵命。”
看着他们这样默契，向清谷的心忽然松了松，还好她回到他身边了，似乎把他又带回了那个纯稚的年纪了呢！
“过几天就是夏节，京城又要欢腾一番，你们有没有兴趣出宫去凑凑热闹？”
听罢他这话，振翔楞了一下，眸中闪现一丝淡淡悲戚，无意一般呢喃。
“又到夏节了，真快啊！”
看着他发呆，向清谷恍然，而后失笑道。
“是啊！夏节，我倒忘了也是你的生辰呢！”
听罢向清谷的话，莫如亦吃惊，半晌未能回神。当初，几位少主都过生辰，却惟独是他的生辰，从未有人提及。那时年幼未曾上心，莫如如今想起，不免觉得蹊跷。
“什么生辰不生辰的，不提也罢。”
振翔低低的念叨了一句，这才抬头看着向清谷道。
“今年夏节京里可有热闹可看？”
“出了与往年相同的那些余兴节目以外倒也没什么……对了，听说最近京里来了一队牧人，在四通长街上摆了台子，表演一些摔打的节目，好像倒是还颇有些意思。”
振翔点头，又看了看身边的丫头，笑着道。
“想出去凑凑热闹么？”
莫如点头，有些跃跃欲试道。
“牧人是什么人？摔打节目好看么？”
“看了就知道了。”
振翔叹了一句，这才对向清谷道。
“到时候我们去向府找你。”
向清谷点头，而后又沉思皱眉道。
“我听坊间传说，朝里曾有人与那些牧人接触过，不知道消息可信不可信。”
听罢振翔眸中亦深沉，低低道。
“无论是否属实，我们都得提防。你还是叫人好好盯着，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也好见机行事。”
向清谷点头，随后笑着起身道。
“行了，闲话也说完了，我也该出宫了，回头还得上营里走动走动呢。”
知道他有公务在身，振翔亦不多留他，起身直把他送出大门。
“主子。”
看着微微发滞的振翔，莫如轻声开口。
振翔回神，仿佛想起了什么，低低道。
“我在这儿呆会儿，你去里头告诉小惠子，晚上我要去大哥那里，你叫他准备一下。”
莫如虽不明白他的话，但见他神色恍惚亦未多问，转身回去了。
看着小惠子忙前忙后的收拾那盒子香蜡纸马，莫如终是憋不住问出来。
“小惠子，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小惠子没有抬头，只是低低的开口道。
“是用来祭奠已逝皇后娘娘用的。”
莫如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口中的已逝皇后便是振宇的额娘，心里难过半晌无语。
小惠子把那些东西放在一边，这才拉着莫如坐在桌前，满面哀色道。
“你知道为什么咱们主子从来都不提生辰也不过生辰么？”
莫如痴痴摇头。
小惠子叹了一声，这才又道。
“夏节，是主子的生辰，也是亦是皇后娘娘的忌辰。”
听罢此话，她才明白，为何振翔那般失神难过。
“主子出生的那日皇后娘娘难产离世，举国同哀。后来梅妃娘娘得知此事，就自请皇上免去主子往后所有的生辰之庆。我记得我进宫第一年，也就是主子六岁的时候，他开始每年夏节前后都带着香蜡纸马去大爷那儿陪他说会儿话。”
莫如听罢，想起振翔曾提起过的儿时往事，提起他第一次见振宇时的情景，忽然心头微疼，眼眶就红了。
“六岁，亦是他第一次见到大爷的年头。”
看着莫如呢喃，小惠子恍然记起什么一般，忽然幽幽开口道。
“我记得那时我初到主子身边，还不是很懂得人情世故。那年夏节那日，主子吵着要过生辰，梅妃娘娘和皇上斥责了他几句，他一时气恼就跑了出去，直到第二天才被当时也只有十几岁的大爷领了回来。好像也就是那一天，主子才再不提生辰，再不提庆生，只是一年一年的让我准备这些东西。”
听罢小惠子的话，莫如心里黯然神伤，是啊！他的生辰，是振宇额娘的忌日，他又怎能高兴的起来呢！莫如可以想象，儿时的振翔在知道那日是皇后忌日时的悔恨和自责，亦可以清楚的感觉的他这些年来的心痛和哀默。毕竟在他心里，振宇是那样不同的一个存在，比起其他兄弟，他对振翔来说似乎更加重要更加牵挂……
莫如哀哀的想着，一旁的小惠子就轻声道。
“往日主子身体好的时候，都是要亲自抄写经书做祭文的，今年他大病未愈怕是不能抄经了，想必他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小惠子说完苦笑了一下，转身又去收拾那些祭祀之物了。
莫如愣了半晌，缓步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翻开那本压在其他书册底下的已经被翻的有些陈旧的经书，静心抄写。
收拾打点好一切，小惠子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低头抄经的莫如。恍然一瞬，她秀美的面容却如同往年的振翔一样现出清寡神色，仿佛离世出尘一般叫人心生敬畏。
振翔迈步进门，正看见发呆的小惠子，他刚要开口却又瞟见了书桌前那个纤弱的身影，顿时话哽在喉，亦是楞在了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