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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为谁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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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蚂蚁醋

    三夏抢收,村中的空气陡然紧张了起来,到处都是步履匆匆的人,孩子们也不复往日的悠闲,跟着父母下地干活。路上,散落着麦子的秸秆,脚踩在上面,发出“索索”的酥脆声。

    严思勤一大早就把需要带下地的东西准备好了,忙三夏,根本没有空回家做饭,都是直接在地里解决,她烧了一大锅绿豆水,天热,干起活来会更热,绿豆解暑,得多备点。煮了十几个五香鸡蛋,烙了一叠子单饼,又炒了一大盘子咸菜丝。中午吃的时候,拿一张单饼,鸡蛋剥了皮,弄碎,放到饼里面,再撒一层咸菜丝,卷起来,好吃又压饿。

    赵良生把地排车准备好,东西一样一样的放上去,查了查没有遗漏的,大手一挥说道:“上车!出发!”

    严思勤先将小闺女抱上车,等可可坐稳当后,才将赵晨拎上去,至于赵雨,不用等人抱,早就自己爬到车上站好,手臂作势挥动马鞭,嘴里喝了一声:“得~驾!”

    “你个小兔崽子!赶紧给我坐下!”赵良生气笑了,照着赵雨的小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佯装不高兴:“养你有功了,把你老子我当牛做马!”

    赵雨虽小,察言观色的功夫可不赖,爹这一巴掌根本不含力度,打在脑袋上跟挠痒痒似的,说明爹根本就没有真生气。

    麦收时的太阳最毒,整个三夏下来,一个个晒得跟黑炭头似的。小闺女本来就不太白,这要是再晒一个夏天,不得黑的扔碳堆里找不到人?所以严思勤把可可从头武装到脚,头上带着一顶大檐子草帽,檐子够大,能够将整个小脸蛋遮的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正好挡住胳膊腿,脚上穿的还是凉鞋,这脚丫子黑点应该没有关系吧。

    赵良生握住车把,弓下腰,足下使劲,严思勤扶着车帮,用力推了一下,车身动了起来。

    和别家的行色匆匆不同,赵良生一家人有点像是去郊游,赵良生拉着车走在最前面,不时回头与严思勤说说话、聊聊天。严思勤则走在车子旁边,护着三个孩子,交代孩子们坐稳了,注意安全。

    对于第一次下地干活,可可觉得很稀奇,也很期待。从头天晚上,娘就开始烙单饼,煮鸡蛋,都是她喜欢吃的。还有刚刚红了尖嘴的桃子,名唤五月鲜的,那么多、那么多她喜欢吃的好东西,都放在一个手挎簸箩里。

    赵良生家的地与魏东家的土地接壤,魏东家人口少,两口人就三亩地,靠着路边,挨着的是一片小树林。

    赵良生一家人晃晃悠悠到达地头的时候,魏东父子两个已经割了近半亩地,魏东和魏赟下地早,魏东怕热,想趁着太阳没升起来多干一会儿,大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就歇着。

    看见魏赟,石可心中一阵欣喜,之前知道魏赟没有妈妈,石可心中对魏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一直想着去接近魏赟。

    赵良生刚将地排车停好,赵雨率先蹦下车,蹦蹦跳跳的在地边乱转,石可伸开胳膊由着严思勤将他抱下车, 赵晨站在车上等的急,自己撅着小屁股爬下来。

    魏赟还小,魏东就是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不会拿魏赟当个整劳力来使,魏赟做的不过是捆捆麦个子等之类的小活。

    赵良生将车上的东西卸下后,遥遥的喊了一声魏东,算是打招呼:“魏东!大兄弟,你来的可够早的!”

    听见喊声,魏东直起腰,用脖子上搭的毛巾先擦一把汗,回答道:“赵大哥,你可真沉得住气,这个点了才来。”

    “活多活少,到时就了,慢慢干呗,还能有干不了的活?”

    严思勤先将桃子拿出来一人发了一个,又拿出两个,递向赵雨:“大壮,去给你魏叔和小哥哥送过去。”

    赵雨“吭哧”一大口,先将桃子尖上红红的部分一口咬下来,五月鲜就是这样的,最好吃的部分就是桃子尖上的位置,甜,口感最好。

    石可和赵雨分别接过一个桃子,石可跟在赵雨的后面,小心翼翼的趟着麦垄,走到魏赟身边,小手握着桃子递给魏赟,小嘴巴抿了一下:“给你吃。”

    魏赟正熟练的捆着麦个子,先抬头看了一眼石可,待系牢手中的麦结才站起身,他并没有伸手去接石可手中的桃子,而是先看向魏东。

    赵雨走到魏东跟前,将桃子递给他:“叔,给你。”

    “叔不吃,你吃吧。”魏东温和的一笑,右手摩挲一下赵雨的小脑袋,感觉到魏赟的目光,回首望去,果不其然,魏赟正盯着他,目光分明在问:让不让吃?

    魏东平时对魏赟的教育一直很严,不可以随便要别人东西诸如此类的事情也经常在魏赟耳边提起,见魏赟如此表现,心中微微满意,脸上笑容更甚,说道:“吃吧,别忘了谢谢你赵婶。”

    父亲允许了,魏赟这才把桃子接过来,斯斯文文的咬了一小口。

    赵雨见魏东不吃,抓着桃子扭头就回。魏叔都说给他吃了,赵雨也没有客气,左手一口右手一口吃的那叫一个欢。

    赵良生和严思勤手握镰刀站在地垄边,严思勤可舍不得让两个小的跟着受苦,交代赵雨:“大壮,看好你弟弟妹妹,到树林里去玩吧。”

    “哎!”赵雨领着两个小的往小树林走,魏赟满脸羡慕的看着他们的背影,魏东看见了,也有些不忍心,说道:“你也去歇会吧。”

    魏赟高兴了,一身轻松的啃着桃子就往小树林走。

    蔚蓝的天空下,林子不大,并没有遮天蔽日,阳光顺着树的缝隙,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照进来,斑斑驳驳地洒落在草地上,林中的有鸟儿叽叽喳喳地唱着歌,草丛里蛐蛐、蚂蚱欢快的弹唱。

    四个小的正在做游戏,每人手里都捡了一大把的树叶柄,正两人一组比赛谁的叶柄结实,在大人眼里挺枯燥无趣的游戏,几个孩子玩的津津有味,因为自己手中的叶柄结实一点点兴奋的欢呼。

    将近八岁的魏赟在几个人中最大,三个小的直接把他当成了领头羊,玩什么?怎么玩?都听小哥哥的。

    在抓蚂蚱的过程中,石可发现了一群奇怪的蚂蚁,石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蚂蚁,她所认知的蚂蚁很细小,就像一截小小的线头。可这林子里的蚂蚁好大,足有大花生米那么长,一身乌亮的盔甲,两根细长的触角,钢钳一样的嘴巴,排着长队忙忙碌碌的样子。

    石可很好奇,捡了根木棍,蹲在那里逗蚂蚁,三个男孩不知道石可在玩什么,纷纷围过来,魏赟经常跟父亲下地干活,认识,他指着大蚂蚁说:“这个蚂蚁身上有醋。”

    蚂蚁身上还有醋?六双不置信的眼睛盯着魏赟看。石可将手中的木棍抬到脸前,仔细观察上面爬着的一只大蚂蚁,试图找出蚂蚁身上装醋的地方。细长的蚂蚁,除了大脑袋,还有一个大肚子,醋能装到哪里去?她眨巴眨巴大眼睛,长翘的睫毛像两柄小扇子,刷拉刷拉的忽闪了好几下,乌溜溜的盯着魏赟,花骨朵似的小嘴一张:“小哥哥,醋在哪里?”

    被质疑了,魏赟急于辩解,他抓起一只大蚂蚁:“真的有,不信你们尝尝!”魏赟将蚂蚁往赵雨嘴边一递,吓得赵雨猛的往后一顿,一个不提防,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切!一只蚂蚁都能吓一屁股蹲,那也太胆小了,魏赟又把蚂蚁递向石可,石可急忙偏头,把脑袋躲的远远的,魏赟看看最小的赵晨,还没打算给赵晨看呢,赵晨早皱着小鼻子退后两步了。

    “真有,我吃给你们看!”魏赟说完,真的就把蚂蚁放到嘴巴里嘬了一下,嘬完后还吧唧吧唧嘴:“酸酸的,你们尝尝,真有醋。”

    小小子就是胆大,赵雨见魏赟真的吃到蚂蚁醋了,不光安然无恙还很享受的样子,他半信半疑对魏赟说:“那我就尝尝?”

    魏赟把手中的蚂蚁递到赵雨的嘴边,赵雨大着胆子,学魏赟刚才的样子也嘬了一下。

    大蚂蚁受惊,身上的分泌物分泌的越发多,赵雨这一嘬,还真吃到了酸酸的味道,他咂咂嘴:“还真是有醋,酸酸的。”

    石可见大哥也吃到醋了,新奇心一上来,想也尝尝味道,石可在家的时候就是个假小子,要是扭扭捏捏的肯定也混不到二把手的位置,她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将木棍上的蚂蚁捏下来就往嘴里放。

    大蚂蚁此时是满腔的怒火,人家老老实实的跟在小伙伴后面干活,真是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的遭遇如此横祸,被两根手指捏的浑身疼,它咔嚓着自己唯一的武器,钢钳一样的大嘴巴对着一个粉粉的东西狠狠的夹上去。

    魏赟吃蚂蚁醋的时候,嘬的是蚂蚁的屁股位置,他喂赵雨吃也是喂的蚂蚁屁股,石可不知道啊,她还以为是吃蚂蚁的嘴,屁股多脏啊,要是魏赟提前告诉她吃蚂蚁醋得嘬蚂蚁屁股,她才不会吃。

    意料之中的蚂蚁醋还没吃到,就感到舌尖一阵剧痛,石可疼的当即“嗷~”的一声,接着伸着舌头开始哇哇痛哭起来。

    三个小小子被石可这嚎叫吓了一跳,慌忙问:“妹妹,妹妹,咋了?”

    石可没法说话,伸着舌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三人定睛一看,一只硕大的黑蚂蚁紧紧咬着石可的舌头不松口。

    魏赟急忙伸手去拽,蚂蚁吃痛,咬的更紧,眼看着有两缕鲜血顺着蚂蚁的大牙槽子流下来,石可更疼,哭得也就更欢。魏赟不敢拽了,赵雨试探两下也不敢拽,赵晨更不必说,早吓的窜到地边去喊他爹娘。

    赵良生、严思勤闷着头正在割麦子,就听见耳边传来石可撕心裂肺的的嚎哭声,当即把两人吓了一跳,接着就听见赵晨呼喊:“爹、娘,快来,妹妹被咬了!”

    夫妻两人吓得心哆嗦了好几下,严思勤就觉得腿忽的一软,被咬了?被什么咬了?蛇?两口子同时想到的是被蛇咬到了,蛇有毒,那要是被咬上一口可不得了。

    两人扔了镰刀就往小树林跑啊,边跑脑子里还浮现出了急救办法,严思勤甚至都想到一会儿赶紧替小闺女把蛇毒吸出来。

    “我的乖乖,咬哪了?”严思勤撸起石可的裤腿就开始检查。

    娘来了,石可心里不那么害怕了,可舌头还是疼,石可用手指点点伸着的舌头,口齿不清的说:“娘,娘,疼,呜呜呜……。”

    顺着石可的手指,赵良生两口子就见一只乌黑锃亮的大蚂蚁死死的咬住石可的舌尖不松口,不是蛇呀,两口子心放到肚子里了,就是奇怪这大蚂蚁怎么会专门跑到石可嘴巴里去咬她的舌头。

    赵良生伸出两根指尖,指尖盖在蚂蚁中间一掐,可怜无辜一条小畜命登时去了黄泉,再把蚂蚁头拿下来,石可的小舌尖被蚂蚁的大钳子咬出两个深坑,鲜血登时流了出来。

    见血了?好吓人!石可舌头恢复了自由,心有余悸的趴在严思勤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