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王世充的事情,罗宾逊并没有反对。只因我一句话:董淑妮这个有权有势的大舅舅死了,董淑妮才会真正依赖你。
这个任务仅是我和许小云接下的,因此,其他人均表示只是看情况相助。我和许小云暗商议,书寇仲曾一度得到王世充的重要,我们大可以效仿他,伺机而动。
我们和董淑妮偃师守城兵将簇拥下,策骑驰入王世充偃师的郑国公府去。
董淑妮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敛起笑容,伸情肃穆,一派不容侵犯的圣洁样儿。才入府门,王世充已闻讯十多个亲兵拥护下迎出大门。
董淑妮飞身下马,哭着扑入王世充怀内。
王世充颇有气度,双目炯炯有神,只是鬓边花斑,有些许白发。他爱怜地拥着董淑妮,连声道:“小妮妮莫哭!一切有大舅舅作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边说边朝我们瞧来,眼神立即变得无比锐利。
我环顾左右,周围已多了些兵将,期不乏武林高手,尤其是王世充的亲兵。罗宾逊暗暗警告:“别当着董淑妮的面杀王世充。”
见王世充看过来,我没有回罗宾逊,甩蹬下马,对王世充恭敬施礼,然后微笑道:“以后是成是败,就要看尚书大人一念之间了!”
此时,洛阳为越王所占据,而王世充则为越王手下的大臣,不过实则掌握了洛阳的真正统治权,越王不过是他扶植的傀儡罢了。
王世充愕然不悦道:“若你想危言耸听,休怪我……”
董淑妮打断他的话微嗔道:“大舅舅啊!他是好人来的,没有他的朋友,小妮妮的遭遇就不堪设想了。”
我毕恭毕敬道:“王尚书可否借一步说话,此事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即使孙子再世,武侯复生,亦挽不回己成的败局。”
王世充蹙眉,厉喝道:“萧遥!”
我耸了耸肩:“。”心道这个电影《少林寺》里的主角果真有着反角儿的特征:嚣张,不可一世的嚣张,现大家见了我这个武林秀,都彬彬有礼,只有他,这么大声呼喝,难怪后输给礼贤下士的李世民呢。
王世充狠狠盯了我好一会后,冷哼道:“随找来!但千万勿要我面前耍花样。”
其他人都想跟来,但王世充只允许我和董淑妮与他进密室相谈。有机会单独相处,这倒是个杀王世充的好机会,罗宾逊的警告算个鸟,可见王世充的下人将许小云等人请进了国公府厅内喝茶,并外面悄悄布置弓弩手,便知王世充借此威吓我:乖乖的不要乱来。
我不能确保所有人都能漫天箭雨里走掉,便只能打消立刻动手的念头。
一个阔约五丈的方形密室内。
董淑妮一口气把事情和盘托出,但王世充的脸色却至少变了十几次。沉吟片晌,王世充沉声道:“淑妮你去好好休息一会,大舅舅自有主张。”
董淑妮还想撒娇不依,见王世充表情严肃,脸上阴霾密布,不敢多言,瞥了坐对面的我一眼,乖乖去了。
吱呀一声,沉重的石门关上。
偌大的密室,就只剩下我和王世充两人。到此时,我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事实上,我想,要不要挟持了王世充出去。不过王世充也非庸手,杀他只怕还容易些。一个失手,大家就很难平平安安逃出偃师了。
王世充沉吟片晌,低声道:“你们肯冒死救小妮妮,我王世充非常感激,说出你们的要求吧!”
这话一出,我也下了决定,还是用当初寇仲的话来忽悠他吧,于是淡淡一笑道:“我的要求是扳倒李密。”
王世充愕然瞧了我半晌,皱眉道:“现我内忧外患,动辄腹背受敌,恐难助你完成这心愿。”
我仿佛背书一样背着台词:“王尚书此言差矣。事实却是从没有一个似眼前佳的时刻,能让贵方有粉碎瓦岗军的机会。否则,翟让已死,等李密真正一统瓦岗军,那时,尚书的洛阳,亦不过摆设。”
王世充不悦道:“我生平恨人挟恩要胁,我王世充什么场面未见过,岂会听人摆布。”
我盯着他双眼问道:“王尚书今次出兵偃师,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王世充双目神光闪动,冷然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我当务之急,就是回师洛阳,扫除奸党。”
我微笑道:“然后呢?”
世充傲然道:“安内后当然是攘外,我与李密势不两立。”
我哈哈一笑道:“王尚书今趟出兵,是看准李密虽打败宇化及,但却元气大伤,故趁机痛加挞伐。加之传出翟让被李密害死,瓦岗军闹起了内讧。现却要先作安内,白白让机会溜走,予李密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岂非大大失算吗?”
王世充怔怔的瞧了我好半晌,像首次认识清楚般,肃容道:“那萧小兄是否认为该先收拾李密,再回师对付越王和独孤峰呢?”
我摇头道:“非也。就算东都无事,今次尚书若贸然兵攻李密,亦是必败无疑。”
王世充当初就是用这话试探寇仲是否别有用心,利用自己来对付大仇家李密,我自然不会上当。此刻听我这般说,王世充大感意外,反虚心问道:“愿闻其详。”
,寇仲和董淑妮曾藏身水潭底,偷听到李密要对付王世充的话。李密采纳沈落雁的计策,立即攻打偃师,牵制王世充,使他难以回师洛阳,对付独孤阀和越王。另一方面,暗遣高手进入洛阳,策动独孤门阀扫除王世充洛阳的势力,教王世充只得孤城一座,后援断绝,然后再取王世充项上人头。为此,李密请出了南海仙翁晁公错。此人与天下第一的宁道奇大战百招之后,才输掉一招,武功极其了得。
寇仲当初把李密那番对付王世充这次出兵的话说出来,说得只像他寇仲本身的推测般。现轮到了我来借用,自然,也说得跟我猜测的一般。
王世充脸色微变,好一会都没说话,显是被命要害。
过了好半晌,王世充叹道:“我本为西域人,因慕天朝化,随父来隋,自幼便喜读史书,爱习兵法,官拜兵部侍郎,颇得杨广那昏君看重。与孟让一战,使我名震天下,本以为天下再无用兵胜我王世充者,岂知竟遇上李贼,处处受制,若非得萧小兄提醒,此仗实有败无胜,那我现应否立即回师东都呢?”
我知他已方寸大乱,微笑道:“正如我刚才所言,要破瓦岗军,此实千载一时之机。原因有二,首先就是李密刻下确是元气大伤,兵疲将倦。其次则是李密仍刚打败宇化及的胜利心态,对你难免有轻敌之意。重要的是,翟让一死,瓦岗军原翟让的部下不满李密,可他又想借攻略洛阳,老一举收拢军心。不怕得罪一句,论军力,贵方实不及李密,且屡战屡败,添李密轻视之心,所以只要王尚书你示敌以弱,又制造巧妙形势,引得李密倾巢而出,而我们则精心布局,设下陷阱,保证可令李密栽个大筋斗,从此无力凌迫东都。”
王世充听得怦然心动,对我疑虑大减,信任倍增,问道:“如何可示敌以弱呢?”
我闻道:“请问王尚书现今手上有多少可用之兵呢?”
王世充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答道:“今趟我只带有二万人,但无一非训练优良的精锐。”
我拍案道:“那就成了。孙子有云:兵贵精不贵多。而因我们兵少,能增李密轻敌之心,只要再令他误以为我们粮草不继,我才不信胜的李密还可忍着不率军溺战。”
王世充摇头道:“他大可等我们真的缺粮时才来攻击,此计可骗别人,但绝骗不倒老谋深算的李密。”
我笑道:“所以我说还要制造其它微妙的形势,才可迫李密不得不来打硬仗。”
王世充讶道:“计将安出?”
“事情可分两头进行,首先我们要营造出缺粮的假况,例如派人四出刮粮草,又扬言即要回师东都,李密不来截击才怪。”
我又俯前低声道:“另一方面,我们则与北方势力绝不下于李密的窦建德修好,请他出兵夹击李密。当然啦!这一着必须巧妙地让李密知晓,那不愁他不主动来攻了。”
王世充虽自负将才,亦不由不拍案叫绝道:“果是妙计,萧小兄不仅武艺高强,谋略也甚是了得。”
我脸皮厚,虽然是用别人的计谋,却也坦然。
王世充双目旋即又射出锐利的光芒,盯着我道:“你萧遥弄得南方天翻地覆,现如此助我,究竟有何目的?”
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道:“因为我若不杀李密,李密便要杀我。谁当皇帝我不管,只要不是李密就成了,王尚书满意我这答案吗?”
这点是纯粹胡诌了。主角们被李密追杀是事实。可我与李密,除了那晚伏击翟让,从未打过交道,他也未必认出我们来。王世充对此半信半疑,也不细问,沉声道:“你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你肯投附我,我王世充定不会薄待你。”
我欣然道:“多谢王尚书提携。不过一切仍待破掉瓦岗军再说。对付李密虽是重要,但东都却必须牢牢掌握手里,只要能撑到李密出兵,我们便攻打越王的皇宫,把所有反对你的人连根拔起,那时王尚书便大可取越王之位而代之。而天下至少有一半已到了圣上你的口袋内了!”
这番话直说进王世充的心坎里,喜道:“独孤峰洛阳有不可忽视的实力,若我不洛阳,恐怕难以镇压大局。”
我微笑道:“这正是示敌以弱的一个关键部份,尚书不妨精兵简骑回洛阳打个转,摆平洛阳的形势,然后再见机行事。只要李密有任何异动,尚书立即溜回来主持大局,那不就成了吗?”
王世充呆了半晌,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舍此之外,我还有好的选择吗?”
我们同时哈哈大笑。王世充笑什么,大概可以揣测出。而我笑的,王世充多半想不到。
“老狐狸,你精兵简骑回洛阳的路上,我就找机会把你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