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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术者
复兴历352年4月25日夜，条顿首都巴巴罗萨，夏尔特宫。
皇帝莱茵哈特一世在九点钟装扮完毕，乘坐装饰着绿叶和花朵的四轮敞篷马车进入庭院。
五个小时前木工们就把舞台的各部分拼装好了，身穿号衣的侍从们则挂好华丽的壁毯，摆好座椅，如同有一根带着魔力的指挥棒一样，无数双手在乐声中互相帮助，有条不紊地在这块空地上搭建起这座建筑物。与此同时，负责烟火的下人也将如繁星一般的蜡烛点燃，使舞台、庭院和池塘间光亮如昼。
由于白天的天气很晴朗，此时的夜空繁星点点，微风轻柔，仿佛上天也顺应了皇帝的兴致一般。
当皇帝及其侍从的车驾出现时，整个场地早己聚集了众多的人们，耀眼生辉的珠宝华服中几乎无法分辨任何人的面孔。
当至高无上的人坐下后，演出开始了。
舞台上出现了人工的小树林，几名林中仙女蹦蹦跳跳地提着她们分叉的长裙在林中欢快的游走嬉戏。一名仙女挑逗她的同伴来追逐她，双方在台上一面跳舞一面争吵……
这个时候，在双簧管、长笛和坚琴演奏出的乐声以及如雷动的掌声中，皇帝亲身下场了。
条顿帝国皇帝莱茵哈特一世并不是一名合格的君王。他那不受人祝福的性取向和喜爱奢侈糜烂的生活若是作为一个平常人而言无伤大雅，但身为一个军事强国的君王，这位陛下的习性却是危险的。
站立在台上的皇帝解去身上的披风，今天晚上他穿着一件绣花的紧身上衣，非但不显沉重，反而更衬托出他身材的苗条和匀称，包裹在肉色丝袜中的小腿显出优美的线条。
这样的入场赢得了极大成功。
当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到那在舞台上，仿佛不是在舞动而是在飞翔的皇帝陛下身上时，此次晚会的主办人伯格罗亚斯男爵则在微妙的空隙里闪入阴影，悄然进入长廊。
男爵在今晚装扮的是有着比少女更美丽面容的春之神，此时，他一手仍拿着春之神的脸谱挡住可能会发现他的视线，一边快步走向一个地点。
在条顿帝国的上流社会中，男爵是一名公认的美男子，那带有妖异美感的面容也正是皇帝莱茵哈特一世为之迷恋的根源。七年前他还仅仅是一个卑下流浪歌舞艺人，在今时今日却能把持帝国四成左右的朝政，让公爵侯爵都在要跪在地上乞求荣华，这份魔力正来自于这个国家至高无上者的宠信。
推动机关，两名轻铠武士守着门口，在房间暗淡***照射下的一张坐椅上，一名瘦小的人影从位置上站起来躬身行礼。
“男爵阁下。”
那名瘦小的男子有着一张不堪入目的面庞，眼睛等器官都是极小极小，但嘴唇却是又厚又大。必须要承认，虽说人不可貌相，但人类第一主观印象却是有选择性的。
当此间的主人打量不速之客时，客人也在观察着主人。
强大的军事帝国一分为二之后，曾经忠诚在同一面旗帜下的精锐军团也一分为二。
当时尚为帝国黑格尔亲王的莱茵哈特一世在军团统帅潘*莱辛将军的支持下一举发动政变，夺取了本不属于他的皇位。人们曾经预言这名性好男色且性取向不正常的君主会成为一个最典型的傀儡。
变数就来自于这名出身艺人的伯格罗亚斯男爵。他出身卑下，只因得到莱茵哈特一世的宠爱就跃身贵族，其后更充分借助着皇帝的支持与军方最大的实力者展开权力争夺战。在那张人人称美的面容后面，似乎也存在不小的可能性。
“您要求见我，现在您的愿望达到了，辅政官阁下。”
那是大陆诸国都不曾有过的官职，但却无人能轻视这官职所代表的意义。
天*格佩帝国北方女皇领总督辅政官柯尔培以一种严肃的，但在他身上就变成滑稽的神情说道：
“男爵阁下，下官的主人命下官向您传达他的致意。”
伯格罗亚斯男爵也缓和了自己的神情，因为对方的主君有这个资格和份量。
“请向镇北大将军殿下表示我的谢意，并恭祝殿下身体安康。”
“下官一定向吾王殿下转达男爵阁下的问候。”
伯格罗亚斯男爵在另一个位置坐下来，他暗暗思量着这位北方密使不同寻常的到访。
这名柯尔培辅政官的个人资料北方似乎无意隐瞒。出身在社会最低层的青年柯尔培在商盟所属的贸易商行工作一年后，因为行为上的过失被辞退，之后的三十年都混迹在各种私人性质的正当或不正当的商业交易中，曾经十一次被以商业欺诈罪起诉，但只有两次被定罪。更为有趣的是，他第二次入狱是由于用相同的手法两次诈骗了同一名受害者。
复兴历350年，几乎是一夜之间，这名人格上不被人信任的男子成为了北方总督府属下辅政官秘书室的一员，也就是等同于北方实质的统治者，镇北大将军格雷斯*赤龙最为近身的幕僚。
“如何用同一种手法来欺骗同一个人两次呢？辅政官阁下？”
主人开启了不同寻常的话题，但身为客人的一方却连一丝波动也没有地回答道：
“只要那个人还有同样的贪欲。男爵阁下。”
“精辟的答案。”
男爵装模作样的拍了两下手掌，然后将主动权在不动声色中踢到对方的脚下。在没有摸清对方的来意之前，等待即可。果然，北方特使清清了喉咙出言道：
“男爵阁下，我的主人、尊贵的大将军殿下命下官前来是希望能够得到阁下您的助力。”
伯格罗亚斯男爵的第一反应是错愕，随即他开始检查自己听到一字一句是否正确。虽说他把持着条顿帝国的部份朝政，可是至关重要的军权却多数掌握在死敌手中，而且还有关系并不紧密的大贵族势力在旁坐收渔利。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莱茵哈特一世的宠信，但是连他自己都明白那是极不可靠的。
眼前这名使者的主人却不一样，以一介军团将领身份鲸吞北方，位居镇北大将军一职，麾下带甲数十万之众，几如划地为王。愚民称其生吃人肉、喝人血，虽然有失真实但其赫赫武勋和“丰功伟业”却令人闻风丧胆。
“北妖。”
心怀怨恨的人们躲在暗处发出的咒骂，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称谓拥有者的强大。
“呵呵，辅政官阁下真是会说笑，谁不知道镇北大将军殿麾下雄兵数十万，兼有能臣无数。又有什么样的难题会需要我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来效力的呢？”
“小人物？男爵阁下才是说笑吧？无论一个人以何种方式获得权力和力量，实力就是实力，实力的本质是不会因其获得的途径有所不同而改变的。您认为我说的对吗，阁下？”
此间的主人面色一沉，虽然客人的话语有所保留和修饰，但却是直指他心中最大的创口。
“男爵阁下，我的主人、尊贵的大将军殿下获得目前地位的方式并非正当，但殿下常说的一句话却是：那又怎么样呢？”
“哼，难道在北方，属下可以没有忌讳地评论主君吗？”
“当然不是，阁下。对于大将军殿下而言，我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殿下自然不会在乎下官这点小小的放肆。”
“您有一位了不起的主君，辅政官阁下。但是，您仍然没有说明，镇北大将军殿下何以需要我的助力。”
北方密使言语模棱两可地提到了一些“敌对势力”会在近期对北方政权，以及他的主君采取不利行动的可能性。
“请允许我表示歉意，辅政官阁下。对于贵上面临的问题我虽然感到很遗憾，但老实说，这对于我条顿帝国而言并非不是一件有利的事。”
昔日强大的军事帝国－－条顿帝国，被一分为二了。
以母河莱茵为界，整合了原帝国近七成实力的新条顿帝国在皇帝莱茵哈特一世的统治下拥有了绝对的优势，而以两个原帝国最强大的精锐集团军为主体，再加之半数大贵族效忠的这一新帝国原本是可以轻松地结束内战，将分裂的帝国整合在一面旗帜下的。
北方军团的崛起使这一梦想破灭，以在北方战争期间夺取的俾斯曼要塞为中心，北方军团与处于弱势的条顿正统军结成了盟友。
同样以原帝国两大精锐集团军为主体，条顿正统军拥立原帝国正统皇位继承者建立了政权。
北方军团与条顿正统军关系密切，正是在这一强力盟友的帮助下，居于弱势的条顿正统帝国一方在数年后稳稳站住了脚跟。
如果说有一天北方军团或其政权崩溃了，条顿帝国君臣将会毫不掩饰他们的喜悦。
“的确，这对于贵国而言是非常有利的，但是，阁下，对您个人有利吗？”
“我是皇帝陛下的臣子，帝国的利益也就是我的利益。”
“这话可是言不由衷，男爵阁下。”
男爵一声闷哼，表示了自己的不满，数度言语交锋居然被对方掌握了节奏。
此时的条顿王廷正处于一种难得的平衡中，数家有实力的贵族门阀不满于维列卡侯爵元帅——潘*莱辛将军因拥立莱茵哈特一世有功次年受封侯爵及大元帅军衔——独占军权把持政务的状况，组成了松散的联盟与之对抗。在这种情况下，由支配着帝国西北冰原的军团指挥普罗美那侯爵居中调停，以军方退让部份权力为代价，重组了帝国阁僚班底。
在确保自身利益不受损害后，大贵族间的松散联盟也宣告解散，彼此为权力的分配相互攻击。正是借助于当时的混乱情形，伯格罗亚斯男爵凭借他与皇帝本人尽人皆知的关系，在王廷中网罗了势力并占有一席之地，但在真正拥有着实力的帝**政要员眼中，他仍然只是一个卑下的“男宠”。
若北方政权的崩溃成为事实，在统一帝国的大义名份下，条顿帝国必定要对条顿正统帝国用兵。那样一来就意味着男爵最大的敌人，维列卡侯爵将会趁势而起，而那将是一件再糟糕不过的事情。
“普罗美那侯爵一向保持中立，只要不危及到皇帝的安全，这位大人不会有任何举动。而那几位米罗德（注：身分尊贵的人）只要不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想必也会坐视不动。维列卡侯爵虽说是一个军人，但他一定不会再犯和五年前一样的错误吧？”
普罗美那侯爵格兰罗斯*冯*戈顿将军率领着帝国第三集团军常驻帝国西北要地，防御着条顿帝国与斯拉夫尼亚皇国之间漫长的冰雪边境。传闻这位侯爵有着条顿王家的血脉，事实虽然无法证明，但他手握边防重兵并态度明确，只要中央不插手到西北军政和危及皇帝本人的安危，在其他的政治事件中，他会保持中立或不闻不问的姿态。
数家贵族门阀只关心己方的既得利益，一名“男宠”的生死与他们无关。
潘*莱辛元帅在五年前过于急迫的政治举动以失败告终，但没有损伤实力，一旦让其把握到新的机会，数年间的积怨必将一举清算。
仿佛感受到刀锋落于颈上的冰冷，主人一脸阴险地盯着放肆的客人。但对方的胆气却也不差。
“与您不同，我才是个真真正正的小人物，男爵阁下。”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顾及这个小人物主君的凶名，倒也不值得为此与之结怨。
“辅政官阁下，什么话您都说尽了，但您还没有说出贵上派遣您来的真实意图。”
“这是我的疏忽，阁下……”
辅政官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而听完对方意图的男爵心中却响起了一连串炸雷。
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主人问道：
“贵方不是那边最坚定的盟友吗？”
“阁下，如您所知，在利益的交换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哼，镇北大将军殿下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可没有动员军团的能力。”
“不，阁下，您太低估自己的影响了，尤其是对贵国皇帝陛下。”
“维列卡侯爵可不会认同您的说辞，辅政官阁下，而且，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更风光吗？”
瘦小的北方辅政官发出一阵让男爵不快的低笑，那双只留下缝隙的小眼睛仿佛在嘲笑某人的愚笨。
“这可说不定呀，男爵阁下，维列卡侯爵终归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会生病、会倒下、会卧床不起。或者，更可能会死。”
“……”
“况且，只有维列卡侯爵或是军人才能指挥军团吗？难道您不行吗？当然，可能需要借用一下贵国陛下的名义。”
一个更大的可能性出现在伯格罗亚斯男爵的眼前，诚如这名北方使者所说的，这件事情虽然有风险，但收益却是风险的数倍之大。可是，只凭着对未来的憧憬是不可能完全打动男爵的。
“看起来很不错，但实际上却是有可能令人中毒的料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辅政官阁下。”
“当然，男爵阁下，如果我的主人愿意再给您一个承诺呢？您是否愿意尝试着品尝一下这份美食呢？”
“一个承诺？”
“是的，一个承诺。”
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北方辅政官恭敬地将其放在伯格罗亚斯男爵的面前。
一张写有刚劲有力字迹的白纸和一枚指环。
伯格罗亚斯男爵默默的，有力的读着：
“持有此文件者，为了我北方的利益，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北赤”
男爵念完这一行短短的文字以后陷入思索中，他当然明白这张纸片隐晦表明的意义。这是一张无可估量其价值的护身符。
指环的正面是龙首图案，其内侧的铭文刻有“吾等之意志高于一切”的印记。伯格罗亚斯男爵当然知晓，北方统治者与他兄弟们的那个小小团体所代表的力量。
辅政官走近男爵身旁，几乎是接近男爵的耳边说道：
“男爵阁下，您正在准备的某件大事似乎很危险呀。”
心中一惊，哪怕是触怒那位北方的君主，伯格罗亚斯男爵也有种杀人灭口的想法。
“阁下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意气用事，吾王殿下的意思是，任何冒险的行为都会有失败的可能性，若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么您一定希望隆格维尔夫人和她那可爱的女儿这两个您所关注和爱护的人有一个安全、真正安全的庇护所。同时，这份承诺也代表了吾王殿下的友谊。”
伯格罗亚斯男爵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握住北方辅政伸出的手掌，男爵的手掌上面满是冰冷黏腻的汗水。
“请转告镇北大将军殿下，这份荣耀，是我的荣幸。”
夏尔特宫上空燃起的奢华焰火点亮了大半个天空，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侧门，一个人钻入早已经等待在门外的马车。
如所有行驶在巴巴罗萨街头的出租马车，这辆轻便的两人座马车属于一个本地有着正规资格的出租车行，当然，绝不会有人会想到，那只不过是北方军秘密警察机关用以掩饰此地情报站点的外壳。
“会谈怎么样？”
刚刚结束与伯格罗亚斯男爵密谈的北方辅政官连忙恭敬点头。面前的这名青年虽说不是他誓言忠诚的主君，但以对方与主君的关系而言，同样是他必须恭敬对待的对象。
“破军大人，一切顺利。伯格罗亚斯男爵接受了我方的提议。”
“哼，就算了是为保险起见，让这样的人成为盟友，大哥还给予如此高的礼遇真是太过了。”
辅政官明智地保持沉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一个人是绝对忠心于镇北大将军格雷斯*赤龙的人，那一定非这名青年破军*赤龙莫属。在大将军殿下身边的几支武力中，除了神异莫测的炎狱战车骑士团外，“不死营”及亲卫队都归属在这名主君兄弟的指挥下。
“嗯，算了。大哥的想法不是我可以猜到的。秘密警察的情报可靠吗？关于那位隆格维尔夫人和她新出生的女儿？”
“情报的准确性我已经再次核实过。令人难以相信，那位男爵阁下还真是一个有着奇特个性的人。”
破军*赤龙不置可否，对于他而言，伯格罗亚斯男爵这种人实在是一种他难以理解的存在。这名英姿焕发、正直稳重的青年目前官拜北方军中校军衔，在众多从军的赤龙军兄弟中职务不高不低，但却拥有极大的权限。号称不死不灭的亲卫“不死营”就归他指挥。在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一丝不苟地站在兄长右侧稍后的位置上。
强敌联手破袭，平静的水面下却是暗潮涌动。破军*赤龙一方面为兄长的勇略深深折服，一方面又有些小小的不满。兄长派他前来巴巴罗萨虽然是为了总体的战略，但以他个人而言，他还是希望静静地站在兄长身后，默默地守护兄长。
“让那个家伙单独留在大哥的身边，真不知是好是坏。”
破军想法中的那个家伙正是炎狱战车骑士团总帅，破军*赤龙倒不是担忧那位言辞放肆的总帅殿下会有什么对兄长的不利举动，但这样的一个人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诱因，尤其是近两年来，兄长的心思越来越不寻常……
返回秘密警察在巴巴罗萨的据点后，破军*赤龙不由得皱起眉头，因为眼前的这十几人也是个问题。伯格罗亚斯男爵能够识时务选择合作乃是破军主持这次行动中最好的预想，但即使是如此，有人笑就得有人哭，合作对象的第二号备选人物维列卡侯爵就成为不得不铲除的对象。
除掉任何会阻挠军团或兄长的敌人，破军*赤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这次出发前兄长特意嘱咐他，行动要由这些“术者”来独立完成，以检查他们的能力是否像他们说的那样可靠。
在大陆的黑暗历史中，“术者”是比“力”能力者更为隐密的存在。他们行为诡异，掌握奇术异技，在他们中有着一个松散的教派，共同信仰着代表宇宙力量之源的某个神明。自然，他们的这些举动始终被不能理解的人们和所谓的正统教派所抵触。
格雷斯*赤龙在统治北方后，在宗教事务上采取了不闻不问的超然态度。首先对于赤龙而言，他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若论及信仰，他认为握在自己手中的军刀是比神明更有效的存在。因此，无论是位于众教之上的光明圣堂还是帝国国教，再或是如华龙的佛教、道教，新英格兰人的海源教，条顿人的战神，不管什么样的神明都有幸在北方军统治的土地上共存。
只要不妨害到北方军的统治和法治，北方允许治下的人民、士兵或官员信仰自由。反之，谁都明白相反的意思。
权力一向借助宗教的精神力量来加强统治，对于这一点赤龙表示赞同。但若意图染指世俗的权势那么这所谓的神明也不过如此。在数次冲突中，事实上证明了北方军统帅手中的利刃比神明的祝福或诅咒来得更快。
炎狱战车骑士团的存在使光明圣堂极为恐慌，无与伦比的力量加之权力将会给大陆带来何种的变化，将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更何况构成这一组织的主体之一即是邪恶的黑暗杀手团体。
圣堂大修行师亲率圣堂主力抵达俾斯曼，这在圣堂历史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面对圣堂方面要求解散骑士团的强硬态度，赤龙军统帅的应对是以硬对硬，除动员军队、警察大批抓捕圣堂信徒为质外，倾力而出的骑士团也表现出能与圣堂相当的战力。
仅仅只是天空级数的“剑圣”骑士就高达九人。面对这一事实，圣堂芙兰西亚大修行师猊下与格雷斯*赤龙达成了协议，以炎狱骑士团只负责赤龙安全不得干涉大陆进程为底线选择了退让。
日后圣堂总教址迁至俾斯曼也是圣堂为方便监视这支强大的武力而采取的举措。
“术者”希望能得到大将军殿下的保护，同时他们愿意将一己之力贡献给殿下的请求让格雷斯*赤龙好一阵犹豫。在赤龙看来，他并不缺少那一点助力而为此与圣堂发生更激烈的对抗，破军*赤龙也极力劝说兄长不要接受这些名声比之某个杀手头子更差的暗行者们，但最后骑士总帅的个人意见在赤龙那里占了上风。
“术者”表现了极大的诚意。在得到任务的召唤后，他们派出仅有的一名上师带领八名影师和四名学徒共十三人抵达巴巴罗萨听候调遣，居说这几乎是他们团体七成的战斗实力了。
秘密警察在此地的最高指挥官是一名一级警察特校。在这个特务机关中，任何一名秘密警察成员首先要明白，他们必须绝对服从蓝谷三级警察特校，但他们更要明白，他们是镇北大将军殿下最忠心耿耿的猎犬。因此，对于主君的兄弟这样的大人物，警察指挥官表现得非常卑微和小心翼翼。
破军*赤龙不喜欢这名警察军官的态度，但却无法指责他的能力。按照赤龙的要求，秘密警察布署在巴巴罗萨分部的行动部队顺利并隐密地完成了对目标人物的行踪掌握和捕捉。这令破军有点惊讶，要知道，他一向是看不起这些人的，当然这一印象来源主要是来自于秘密警察首长本人。
目标人物是肩负着特殊使命秘密到达巴巴罗萨的，但他的生命和使命此时都掌握在破军*赤龙的手中。
“弄醒他。”
冷水的刺激使被捆绑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醒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不要伤害我，你们是不是要钱？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不伤害我。”
仿佛不堪冷水刺激的男人低头咳嗽着，如果不是破军*赤龙仔细观察，他几乎看不到这名目标人物眼中一闪而过的机警。装出来的胆小怕死，这才与他手中掌握的档案相符合。
“华龙帝国宗族院院士，白嘉林子爵阁下，白家皇族的直系成员。”
听到真实的身份，中年男子已经知道对方掌握了自己的资料。因此他停止了无益的表演，凛然的神情不怒自威。
“你们是什么人，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敢如此，你们不是普通的盗匪。”
“立即放了我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你们面临的报复将是你们不能想象的。”
那种自然而然就表现出来的轻蔑，是真正有着高贵血统的家族才能培养出的特质，尤其能点燃地位低下之人心中的怒火。
“找死。”
一名秘密警察准备好好教育一下子爵时，破军*赤龙阻止了他。看着这名年纪轻轻却像是主使人的青年，白家皇族的一员仔细的打量着。
这名青年相貌英俊、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军人特有的气质，宛如出鞘名锋。他身后站立着十几名将身形全部隐藏在黑色长袍中，周身上下透露着诡异的黑袍人。
“停止这种无益的挑衅吧，子爵阁下。那没有作用。”
“的确是这样，但你们要知道，你们绝对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请放心吧，我对您的使命毫无兴趣，因为我已经知道。”
“哼，年青人，你的问话技巧太不成熟了。”
破军*赤龙自嘲的一笑，他没有为对方的反击动怒。
“尽管笑吧，子爵大人。说句老实话，我们只对您的身体感兴趣。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破军*赤龙。”
白嘉林子爵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了。当听到这个奇特的姓氏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但现在只剩下恐惧。那不是对他个人目前处境的担忧，而是意味着宗族院所拟定的全盘计划都出现了问题。
“我们这群人居然会得到高高在上的皇族老爷们的眷顾，大哥和我还真是要感谢你们呀。不过你们会发现，挑战大哥，那将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行为。”
破军*赤龙语气中的坚定和冷酷令子爵不寒而栗。
“该您了，上师。”
赤龙让开身形，将客人面前的位置让给术者的首领。
从黑袍袖口中伸出了一支瘦弱，隐隐透着骨骼的手掌，干裂黝黑的肤色让人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看着那支手掌慢慢接近自己的脸庞。被其他术者按在椅子上的皇族子爵再也无法维持住镇定，死命躲避着那点上他额头的指尖，而对方黑黑的头罩下，两颗绿光越来越亮。
“不要，不要，不……啊！”
破军*赤龙转过头去，几名秘密警察早已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华龙帝国宗族院白嘉林子爵，无论这个人在之前怎么样，现在，他只是个活死人了。
***
当夕阳的余辉就要完全消失时，一长队被阻拦在关口前的商队正在等待着接受例行的检查。
“应该没有什么违禁品吧？”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商人，可不会干那种违法的事情。”
“车里是什么人？”
“是我的父亲和女儿。”
一名明显还很年轻的北方军士兵在打开的车门口扫视着车内的两个人，在他的一旁，商队的队长一脸笑容地指着车内的一名老人和一名少女解释道。
老人适时地轻咳起来。
“家父有病，小女是为了照顾家父才一起来的。”
“哦，请小心。”
关上车门后，传来少年士兵与队长的对话：
“后面的车辆上的货物我要抽查一下。”
“当然，当然。”
车内老人和少女听到声音远去才松了口气。
“殿下，只要过了这里，再穿过那边开阔地带就是华龙军的哨卡了。那时就安全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名出现在北方军统治领土上的少女身份很不简单，她是新英格兰王国贵族名门中的名门，白金汉公爵家现任当主凯瑟琳*德*斯图尔特。
白金汉公爵家乃是新英格兰王国中除皇族外历史最久远的大贵族之一。原本应继承爵位的长子在四年前迎娶王国女皇玛丽陛下后受封亲王，公爵家的爵位就由这名少女一力肩负。
按理来说到目前为止杰克佛利特行动进行的很顺利，但心中对于那个人的重视，使少女觉得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了，要知道，那个人可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认输的人。
她会在冒险偷渡潜入北方领土，参加在俾斯曼的议定后临时改变路程，不经原路返回也是基于这种直觉。现在只要过了这最后的关卡，就会进入安全的，由华龙军控制的陈国领土了。
“不对。”
老人的警觉打断了她的思虑，这名老者是王国金盾武士中的强者，也是她此行由女皇亲自下令派遣而来的护卫。不仅如此，整支商队的三十余名护卫都是武技高强的战士。
安静，不同寻常的安静。仿佛就在一瞬间，连马匹的嘶叫也停止了。
沉重的脚步声走到这辆马车前，对方还轻轻的叩门示意。
一名身穿着北方禁军暗蓝色军服的青年军官一动不动的站在敞开的车门下，他的头颈要害处，一把短剑正顶在那里。老人一手持剑，一手拿枪，枪口正对向另一边车门外的人影。
“凯瑟琳*德*斯图尔特，白金汉女公爵殿下？”
青年军官以一种奇怪的神情盯着少女问道，仿佛他颈旁的利剑不存在一样。
凯瑟琳终于知道对方不为所动的理由了，她和老人同时注意到了对方的袖标，那上面交叉排列着一柄被折断的长镰，那正是一只北方军最强大部队的标志。
“禁军，不死营。”
“您知道的很清楚，那么请您命令您的部下放下武器，否则，安置在我身上的高能爆炸装置可以将十米内的任何物体一扫而空。”
“一群疯子。”
这是女公爵唯一可以说出的评价了。那个将这群疯子带在身边的人根本就是个妖怪。
面对这种将死亡做为武器的对手是任何正常人不能想象的。老者虽然有把握一击必杀，但杀死对方却会拉上自己和公爵大人一起下地狱。
放下武器，从车厢中出来的女公爵看到自己的护卫们全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们杀了他们？”
“您可以放心，他们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生命危险。请上车。”
佩带着与那名年青军官同样标志的军人有三十多人，为女公爵准备的车辆是一辆北方装甲部队指挥官配备的汽车。三辆战斗摩托车和两辆八轮装甲车及其他一个连队的士兵组成了新的护卫队。
将可以隐藏的武器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老人出人意料的被允许留在女公爵的身边。
“大将军殿下特意嘱咐过，您是客人。”
少女毫不领情地冷哼。
“格雷斯*赤龙也在附近吗？”
听到少女直呼镇北大将军之名，一旁的禁卫军官都投来异样的侧目。
“看什么看，就算见到了那个家伙我还会这样叫。”
“殿下，下官等按照大将军殿下的命令给予您应有的尊敬，那么，您也不要刺激我们的忍耐限度。”
“……”
小小的武装护卫队穿过道路，一路上，当遇到一个路口时，凯瑟琳发现这条她三个小时刚刚走过的道路，此时像变魔术一样出现了大量的军队。
从拉载着重炮的车辆到默默行军的士兵，北方军正在大踏步、有秩序地在夜幕中向后撤。
“撤退是为更好的前进。”
青年禁卫军官看着车旁的队伍对着女公爵补充道：
“大将军殿下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