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相聚无疑是温馨而愉快的,四大巨头又重新坐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四边形,撑起了日渐空旷寂寥的城堡。就像以前的每一个午后一样,他们围坐在小桌旁边喝红茶边聊天,或者在清晨时分一起相伴着漫步在湖边,亦或是凑在一起讨论着魔法、草药以及时间和灵魂的深奥话题。日子是悠闲而自在的,没有人提起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别离,他们都在全心全意的享受着现在的相聚,倍感珍惜。
“萨拉扎,你错过了我的婚礼!还有罗伊娜的!”赫尔加挽住了黑发男子的胳膊,他们的外表看上去已经不像一对兄妹了,而更像是阿姨和自己的侄子,可是少妇的撒娇却还是那么的和谐,依旧换来了男子宠溺的目光。
萨拉扎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一旁笑得温柔腼腆的罗伊娜,嘴角勾起了一抹清浅却真挚的微笑。“你们已经结婚了?戈德里克呢?”
红发男子的脸上已经显出了成熟稳重的影子,可是在面对自己的好友时,他依然是那个会拨乱头发的鲁莽小子。“我还没有……嘿嘿,也多亏还有萨拉扎你这个黄金单身汉……”
两位女士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对于好友这种丝毫不将婚姻大事放在心上的态度感到恼火,但是萨拉扎的情况却又让她们无法说什么,对于这个拿朋友当挡箭牌的可恶家伙。
萨拉扎没有在意,红色的眸子里划过了一抹柔和的光彩,午后暖暖的阳光为他的侧影染上了暖黄的颜色。“事实上,我已经结婚了,戈德里克。”
“什么?!”另外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即使是一向冷静的罗伊娜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萨拉扎眨了眨眼睛,脸上无辜纯善的表情让邓布利多有些纠结。“是真的,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我猜,学生名单上应该有他的名字?”
戈德里克咽了口吐沫,看着男子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长出了牛角的狮身人面兽。“梅林!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萨拉扎,你已经有了儿子?是谁生的?”
该说格兰芬多永远都有破坏气氛和抓不住重点的特质么?萨拉扎略有些纠结的看着满脸好奇的红发男人,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没有理会他那个没有营养到极致的问题,转身往城堡走去。
“戈德里克,你问的那是什么问题……”身后传来了赫尔加恨铁不成钢的声音,还有很响的一个击打声,可想而知施力者和承受者分别是谁。
“有什么不对吗?伴侣不一定就是女性啊!你看看萨拉扎的反应!我敢打赌,那孩子八成是他生的……”
听着好友们的议论嬉闹,萨拉扎无声的笑着,如果是放在以前,他绝对已经一个火球轰过去,让那头鲁莽的狮子闭上嘴巴了,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十分享受这种轻松的气氛。他抬头仰视着面前巨大的城堡,在心里计算着还能留下的日子。
——————————————————————————————————————————
西弗勒斯和邓布利多都不知道这次萨拉扎呆了多久,因为下一个闪回出来的记忆,就是黑发男子独自一人游走在不知哪里的幽静山谷里——他显然已经离开了霍格沃茨,也许是开学的学生让他不得不离开,也许是时间真的已经逼迫的他必须离开让他留恋不已的温暖,总之,男子正孤独的穿梭在山谷深处,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了之前的愉悦和温暖,只剩下一片凄凉和冷清。
明明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可是为什么,这样的男子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心痛?西弗勒斯紧紧的皱起了眉毛,右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胸口,觉得那里被什么东西堵得难受。
——————————————————————————————————————————
时间对于永生的人来说,是世间最苍白的颜色,是最无聊的诗篇。萨拉扎漫不经心的游走在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孤单的品味着没有味道的生活,这让他的心渐渐的被包裹在了厚厚的硬壳当中,那张俊美的脸上已经越来越少的有表情了,而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眸也渐渐的冰冷下来,让所有见到的人都会误以为是古老的血族,异常骇人。
如果这种生活一直持续下去的话,西弗勒斯毫不怀疑,那个仍然会时不时对周围人展露微笑的艾尔维斯不会存在,即使是有,那么少年也只可能保持着一张永远冰封的脸,还有一颗所有人都容纳不进去的心。好在,神明还没有残忍到这样的地步,在度过了十一年孤独的时光之后,萨拉扎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家乡,回去看望那个已经十年未见的妻子。
——————————————————————————————————————————
斯莱特林庄园依然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花园里的结构有了些微的改动,那些原本满满的蔷薇和百合中多出了一片小小的薰衣草花田,看来是因为庄园小主人的爱好。
阿梅布洛仍然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只是身边再没有了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她的丈夫已经离家十一年了,而她的儿子刚刚离开前往学校,偌大的庄园里只剩下她独自一人,这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惆怅。和萨拉扎一样,她也曾经长期的隔离在人群之外,可是几十年的孤独光阴并没有将她打倒,真正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拥有了短暂时光之后又很快消失的温暖,让她那颗已经被熨烫的温暖起来的心脏无法适应周围重新围拢上来的冰冷。
萨拉扎此时正站在花园边缘处的草丛里,他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依然娇美却已经带着些成熟风韵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惆怅和空茫。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突然搞不清楚自己是透过她看着自己早已失去的妹妹——那个活泼可爱的莉莉丝,还是只是单纯的看着眼前的阿梅布洛,心房中有一种感情在缓缓的流淌着,他却分不清楚,这是亲情还是爱情……
窸窣的脚步声引起了阿梅布洛的注意,她微微偏过了头,那双空茫的黑色眼睛望向了萨拉扎的方向,脸上是疑惑的神情,还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正在这时,一抹微风吹过,带来了男子清扬的声音:“莉莉丝,我回来了。”
——————————————————————————————————————————
虽然不能说是最快乐的,但是接下来的几十年中,萨拉扎无疑得到了一种安宁恬静的生活。每当劳伦斯启程去往学校的时候,他就会呆在斯莱特林庄园里,陪伴着妻子过那种平和却温馨的生活。而每当劳伦斯从学校回来,萨拉扎就在这两个多月的假期里启程远行,去周边的树林和山岗上走一走,一次次的轻抚过自己儿时抚弄过的鲜花和青草,或者坐在那条熟悉的小溪边,阅读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古书。
这种生活称不上十全十美,却也轻松惬意,男子不再是一条不知终点的直线,而成为了一个有着中心的圆圈,让他找到了生活的方向。美中不足的应该就是他一直无缘得见的儿子了吧?两父子就好像白天和黑夜的偏差一样,仿佛永远都无法出现相交的顶点。而在劳伦斯.斯莱特林十七岁从霍格沃茨毕业的时候,这种可悲的情景也画上了句号。
这天正是学校放假的第一天,萨拉扎和阿梅布洛正坐在大厅的长桌旁吃饭,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霍格沃茨校袍的年轻男子,长着一张与萨拉扎极为相似的俊美脸庞,半长的黑发以及一双金绿色的眼睛。
“母亲,我回来了。”劳伦斯对坐在桌边的阿梅布洛打了个招呼,并且走过来自然的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转身面向了这个传说中的父亲。
仿佛是看着微微走样的艾尔维斯,西弗勒斯和邓布利多都觉得有些别扭,奇妙的感觉从心田里升腾而起。少年的目光定在了一旁的萨拉扎身上,不用解释,甚至不看两人之间相似到极致的容貌,血液里叫嚣着亲近的就让他们清楚了彼此的身份。少年微微顿了一下,倾身行了个礼,不太确定的说道:“父亲……?”
萨拉扎点了点头,挥手拉开了旁边的椅子,示意少年坐下来。他安静的打量了一会儿身边的少年,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劳伦斯,欢迎回家。”
——————————————————————————————————————————
即使成长为了一个十七岁的男巫,劳伦斯也并不具备如同戈德里克他们一样足以抵抗“梅林的祝福”较长时间的魔力,所以,萨拉扎和他相处的时间依然很少,这就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明明是最为亲近的血亲,可是却总是相对无言,看得出,双方都有想要亲近的心思,但是一模一样的斯莱特林式性格又让他们都谨慎的停留在了自己的小圈子里。看得出来,对于这种情况,萨拉扎不是不沮丧的,只是表现的并不明显,但是在面对着对此流露出遗憾的阿梅布洛的时候,他只会浅浅的笑容,包容着妻子微小的抱怨。
“萨拉扎,劳尔说,他的眼睛是金绿色的……”这是一个美丽的黄昏,萨拉扎仍然陪着妻子坐在花园的秋千架上,如果不是阿梅布洛明显衰老的容颜,西弗勒斯和邓布利多简直以为这是之前那段记忆的重复。“可是你的眼睛是红色的,而我的是黑色的……”阿梅布洛有些担心,对于魔法,她从来都没有多深的了解,这会不会也是一种诅咒?鉴于他们两人都饱受着诅咒的折磨,她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方向……
萨拉扎的动作顿了一下,这几十年来的恬静生活几乎让他忘却了自己的眼睛,记忆中,那双金绿色的眼睛已经变得模糊了,在看着镜子中那双血红色眸子的时候,他已经越来越习惯了那抹冷酷的红光。
看着妻子微微皱起的眉毛,他伸手抚了抚她顺滑美丽的银白色长发,动作间带着不可忽视的温柔与宠溺。“不用担心,莉莉丝。我的眼睛以前也是金绿色的。”
“萨拉扎的也是?”阿梅布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空茫的目光虚无的落在他的脸庞上,一双不再柔软光滑的小手摸索着抚上了萨拉扎的脸颊。
在西弗勒斯和邓布利多看来,他们几乎不像是一对夫妻了——时光在萨拉扎的身上完全处于停滞的状态,男子依然如二十五岁那年一样青春并且俊美,仿佛是梅林最钟爱的宝石雕塑;然而在看他身边的阿梅布洛,“梅林的诅咒”并没有使人达到“永恒”的作用,她已经不可避免的老去了,虽然体内被禁锢的强大魔法使得她的寿命被延长了很多,可是这也无法阻止她的衰老,当年那张如精灵般美丽的脸颊被流逝的时光染上了风尘。现在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慈爱的母亲在爱抚着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一个温柔的妻子在关心她的丈夫。
西弗勒斯和邓布利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如果再这样下去,女子的死亡将会不可避免的盘踞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到那个时候,这个已经受够了孤独和冷寂的男子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