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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容跟随着祥公公顺着六局的道路一直往前走,穿过御花园和内务府,向北走上了一条大路。道路旁尽是高大巍峨的宫殿,皆是雕梁画柱,琉瓦红墙,与宫女居住的六局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样的宫殿对称分列,大约有六对的样子,掩映在丛丛花树中。再往前走,宫室就更加富丽堂皇了起来。道路两旁是二十四对铜路灯——这是只有宫中才有的路灯,造型为瑞兽祥云,青铜制成,足有一人多高。其下为汉白玉石座,座上设铜质重檐攒尖四柱正方形屋形灯。四周是铜丝门壁,取上等油脂和香料在其中燃烧。宫灯能照亮每夜送妃嫔侍寝的羊车,整夜都不熄灭。
这里从三品婕妤以上位分妃嫔的居所,正前方就是皇上的寝宫富锦宫和皇后的凤仪宫。至于其他的嫔妃,都居住在这十二个宫殿的外围,散落在后宫各处,不乏很偏僻的角落。这样偏僻的地方,宫车去的远了,应诏的次数也就会相对的少一些。
这是一条充满了多少荣誉与梦想的道路啊!通明的灯火照着辘辘的宫车,坐在车里看着别宫的嫔妃们倚门而望,又该是多么的自豪啊!怀容甚至都感到羡慕起来。
祥公公在一路上略略地告诉了怀容些事儿,提了一下得宠的妃嫔。这些事情资深的宫人一般都不会议论的,但是介于怀容对宫中的众人甚至没有一点了解,祥公公便对她一一道来。承元宫的季淑妃,是圣宠了多年的,德显二年进宫,膝下的恬伊长公主极是得皇上的宠爱。几位有了皇子和皇女的嫔妃,除了恭妃和多病的许美人,就是还算得宠的德妃了。正一品贵淑徳贤四妃如今已有贵、淑、徳三妃,除了萧贵妃外,其他二位膝下都有皇女一人。皇上登基十年,现在还子嗣单薄,只有一儿三女,而唯一有皇长子的恭妃却极得皇上的厌憎和后妃们的欺压。皇上正值而立之年,年轻气盛,自是比较多情,又没有太后以及太皇太后的管辖,所以内宠很多。萧贵妃是宰相大人的女儿,地位自然稳固。但是这么多年来,能隆宠不衰的也只有季淑妃一人。
而怀容将要去服侍的昭妃,是三年前由秀女身份选进宫来的。她刚刚入宫时仅为正七品御女,这几年恩宠都未绝断过,如今已经封从一品昭妃了。祥公公说了这些后,又教导了她一些必要的礼仪规矩,以防她见到娘娘的时候失了礼数。
怀容将他说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默默地尾随他来到一座华丽的殿宇前。怀容抬起头,正看见殿上所书的三个苍劲有力的烫金大字“慎和宫”。这几座宫殿都是没有围墙的,只是与前后的宫室隔着重重的花草树木。这慎和宫虽是朱檐巍峨,却也并不是很大,所见只有一间主殿与三间配殿而已。当然了,妃位以上的宫人都是独居一宫,加上同住的侍巾和宫女内侍,总共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宫室自然要比几人甚至十几人同居一宫的低等嫔妃所居的殿宇小些。
怀容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去,心道第一次见新主子,可不能失了礼数。毕竟,昭妃娘娘可是宠极三年的从一品六妃之一的大人物。她依着祥公公的指令低头跪在殿前,见祥公公躬身小步上前,在窗前低声道:“娘娘,宫女怀容已经带到了。”
也不知殿内的人说了什么,慎和宫正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一个浅绿色宫装女子。那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到怀容面前,低头审视了会儿,沉声道:“起来吧,娘娘唤你进来。”
怀容闻声叩首三下,朗声道:“谢娘娘”,说罢撩起衣襟,小心地拍了拍,低头踏着轻快的碎步踏进殿中,走了三步复又跪下叩首:“奴婢怀容请昭妃娘娘万福金安,娘娘知遇之恩,奴婢感激不尽。”
殿堂中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音,怀容按在地上的手心起了一层冷汗,只把头埋得更低了。怀容知道,在主子面前当差,不比在尚衣局,犯了错误、忤逆了主子的意思都可能会被处死,根本不会有人帮你把罪过压下来。既然在宫中无权无势,她只能审时度势,步步小心,不能出一点岔子。
半晌过去,终于听得一个威严的声音懒洋洋地道:“抬起头来。”
怀容舒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掠过对方裙角月白色碎花的百褶大裙,捻金绲边霞色缀银色宫绦的褙子,终于看到了昭妃的神情。她不由得大骇,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竭力掩饰住此刻的慌张,肃了肃呼吸,还是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十个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的肉里。
“怎么了?见到本宫,很惊讶是吧。”榻上的人支起身子坐了起来,语气依旧是懒懒的。
怀容眼前一花,再次重重地叩首,正色道:“奴婢失礼,请娘娘责罚。”她端正了跪姿,埋头深吸一大口气。这个昭妃娘娘……居然是自己一个多月前的罪过的韩昭仪!她为何点名要自己来服侍,是想做什么?不管了,就算她要报复,也是自己应当承担的过失。
昭妃娘娘欠了欠身子,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听说那日后你被罚了刑杖,后来又贬去了尚衣局,每日都极辛苦,是吗?”
怀容对昭妃竟然打探她的情况有些惊讶,却并不敢表示出来,只俯首答道:“回娘娘,奴婢并不觉得辛苦。奴婢那日顶撞了昭妃娘娘,本不指望娘娘宽恕,可是娘娘宅心仁厚并未怪责奴婢,奴婢感激涕零。怀容谢娘娘不杀之恩。”
昭妃露出一丝琢磨不透的笑,略有些嘲讽地说:“行了,你这些时日究竟如何,本宫一清二楚,你也不必掩饰了。本宫当日接驾无暇顾及到你,中常侍卫氏想必是怕我不满而责罚你。不过,你要知道,她已经被我罚俸三个月,现在正在尚仪局思过呢。”
什么,卫姑姑就因为这被昭妃罚了俸禄并勒令思过?难道一个有资质的正二品女官,在当权的妃子手下终究还是如同蝼蚁一般一文不值的?怀容不禁唏嘘,连一个女官都可以随便治罪,若是当日昭妃追究起来,自己还能有小命在?她说不出话,只觉得掌心的汗水已经浸润了身下擦得鍖亮的水磨方砖,感觉温腻而湿冷。这森冷的感觉并不只是源自地上,更是发自内心的由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