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浩帆微微一笑,说:“其实,很好理解,以我爸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不适合马上投入工作,倒不是说他的精神状况不好,而是遭受到无端陷害的干部,在省里没有拿出个明确的结论之前,马上开展工作,名不正言不顺,此其一。其二,武叔、高叔,恕我直言,您二位认为,即使我爸上了班,能控制的了局面不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么?也就是说,以我爸现在的身份,以什么理由让大家信服于他?谁能保证底下的干部们都能服从我爸的管理?既然局面不可控,他现在出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武高二人对了个眼神,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惊讶之色。 高建章眉头微蹙,沉吟良久后,对沈浩帆说:“你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沈浩帆摇摇头,说:“到不至于静观其变,我的意思是,争!我老爸是个有良知的官员,他是想干点事的,时间久了,你让他在家里呆,他也呆不住,我的意思是说,以中洲市目前的局面而言,乱一乱也不是不能承受的,主席他老人家都说过,天下需大乱才能大治,正如两位叔叔所言,省委领导能眼睁睁的看着中洲市持续混乱下去么?显然是不能的。那么,省领导必然会在短时期内确定中洲市未来发展的领路人,我不是说让我爸以修养为借口和省委领导对抗啊,作为一名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干部,难道省委就不应该适当作出补偿么?” 听完沈浩帆的话,高建章禁不住拍手叫绝,他满脸笑容的点着沈浩帆说道:“好你个小子,原来你在这里等着呢!” “老高,少听他胡扯。他一个毛孩子懂什么?”沈平原蹙着眉头抽了口烟。 沈平原对沈浩帆的话有些出乎预料,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一夜之间忽然明白了这么多东西,并且,还都是些官场上的道理,这让沈平原感到深深的震撼,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沈浩帆,难掩眼眸中那一抹疑惑的光芒,更多的却流露出对沈浩帆变化如此之大的不解之情。 这小子,居然敢用太祖爷他老人家的名言作为理由来给大家上课。沈平原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沈浩帆倒是没想那么多,因为在前世的掮客生中,他已经见识过太多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了,所以他非常清楚官场中人不为自己谋利益者无法生存这个道理,政治斗争是残酷的,其结果只有两个,一是成功,二是失败,绝没有第三条路走,换句话说,对敌人的仁慈和怜悯就是对自己政治前途的不负责任,倒在这条道路上的人不胜枚举,为此所承担的代价将是不可估量的,没有一个人不是以悲惨结局收场的。 官场,一向是物尽天择、适者生存的地方,任何一位官场中人,都要主动去适应官场的大环境,而不是天真的想去改变甚至净化环境。闯荡官场的人,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被大环境同化,二,因为适应不了大环境而惨遭淘汰。 以沈浩帆对沈平原性格脾气的了解程度来说,自己老爸性格中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忠厚,也可以说太容易相信别人,这种性格的人,很难在官场上有大的发展。所以说,重生后的沈浩帆必须引导沈平原走出这个误区。 像沈平原这种情况,不去争不去抢,一门心思的埋头干事,不但得不到上级领导的重视,反而会让上级领导给你脑门上贴个“目无尊长、狂妄自大”的标签。 为官者,没点手段,不心狠手辣哪能混得开?这种仁慈的思想必须要给老爸扭转过来。 “老爸,该争就得争,该抢就得抢,剜到篮子里的才是菜啊,否则,空怀一腔报国志,到头来却报国无门,你岂不郁闷死?”沈浩帆戏谑的说道。 “小王八蛋,怎么跟你老子说话?”沈平原笑骂了一句。 沈浩帆接着顶了回去:“老爸,这话你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小王八蛋?我是你亲儿子好不好?若是这么论的话,您和我老妈岂不也是……”沈浩帆不往下说了。 众人爆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沈平原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给了沈浩帆一个凿栗,怒喝道:“油嘴滑舌!”不过,沈浩帆的一番话,倒是让沈平原彻底想明白了,儿子说的有道理啊,该争的凭什么不争,自个儿含冤受屈的被人诬陷了一把,省委领导不是看不见,事实证明,咱不是个贪官污吏,省委领导们给点补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不去争不去抢,也没人念你的好,反倒说你好欺负。这么一想,沈平原心理平衡多了,同时下定了决心。 “来来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干一个!”沈平原调动着酒桌上的气氛,端起杯子来和大家碰了一下,一口喝干杯中酒。 大家都在沉思着沈浩帆的一番话,对他有了个重新的定位,这小子,是块干大事的材料!想到这里,大家也领悟了沈浩帆话语中的意思,仔细想来,沈平原这时候复工,真不见得就是好事情,说句不中听的,中洲市爆发了如此规模的官员贪腐案,是要有领导站出来承担责任的,这时候沈平原急不可耐的重新“出山”,首先来说火候不对,再者,来之前吴正林就发表过意见,让大家沉住气,看清楚形势后,他会做出妥善安排的。 一干人冷静下来后,思维也开阔了许多。见沈平原似乎也考虑清楚了,大家兴致盎然起来,端起酒杯,均是喝干了杯中美酒。 “浩帆啊,你的大学学业也结束了,对今后的工作,你考虑过没有?”沈平原突然问道。 沈浩帆没怎么犹豫,便说:“老爸,你的衣钵总得有人继承,作为你事业的传承人,我自然要为国家和民族的发展尽一份力,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当官儿,去体制内趟趟浑水。” 沈平原被沈浩帆这番话惊住了,不仅是他,在座的所有人都被沈浩帆雷的不轻,怎么,这孩子要当官?还要为国家和民族的发展尽一份力?你吹什么大气儿呢? 高鹏飞当场就喷了,原来他还以为沈浩帆这么说有闹着玩的成分在内,没想到这家伙认了真,放下杯子,高鹏飞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沈浩帆踢了他一脚,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说:“笑个鸡毛啊你,很好笑吗?老子就不能有点替天行道的想法?” 高鹏飞笑的更嗨了,他指着沈浩帆说道:“替天行道,你以为你是宋三郎啊?回头备不住让对手招了安,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高鹏飞见沈浩帆怒火中烧,气呼呼的马上就要发作,更得瑟了,放荡的笑了半天,他又说:“王朔这个人虽然混蛋,但有句话他说的在理,叫无知者无畏!哥哥,铁牛劝你收起你替天行道的想法,老老实实做个顺民。” 众人听了高鹏飞调侃沈浩帆的话,更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唯有沈浩帆对他怒目圆睁,一副恨不得把他抽髓拆骨大卸八块然后剁剁一锅烩了的架势。 沈平原还想着如何规劝沈浩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没想到这小子自个儿开窍了,他既高兴又好奇同时还有一丝不解,于是问道:“浩帆,你是怎么想起来要走仕途这条路的?” 沈浩帆说道:“其实也没多想,我就是觉得这条路适合我,进体制内发展,对我人格的塑造有好处。” “哦,走仕途跟塑造人格有什么关系?” 这番话倒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高建章讶异的问道。 沈浩帆笑着解释道:“我,是个个性张扬的人,这一点众所周知,怕是两位叔叔和林阿姨嘴上不说,心里也这么想,嘿嘿。” 大家都笑了。这孩子,实诚啊!也挺有自知之明。 沈浩帆继续说:“我自个儿什么德行自个儿清楚,在大家眼里,我不仅张扬,还狂傲,大多数人认为,我这个人满身都是毛病,说的好听点,叫欠管教,说的难听些,叫狗改不了吃屎,更难听的话叫做人格缺陷,甚至还有人说我有人格分裂症。”沈浩帆苦笑不已:“我的人格有缺陷吗?我不这么认为,所以说,我得颠覆大家对我的不良看法,想要让大家改变对我的看法,就得找一个合适的渠道,那么,进官场发展,是让大家改变对我看法的最佳路径。 我觉得,一个人格完善的人,最基本的能力,就是要能适应不同的工作环境,适应不同的工作需要,适合扮演不同的角色,在工作中适应不同风格的人,能给我提供这么个工作环境的,只有官场,在官场里,我能见到形形色色、各种脾气性格不同的人,我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同的东西,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去挑战、证明一下自己呢?” 等沈浩帆笑着说完了这番话,大家纷纷鼓起掌来,看向他的眼神,也变的极富有光华起来。 沈平原笑着说道:“到底是孩子大了,想法根本不是我们能妄自揣度的,好啊,此前我还琢磨着怎么劝导他,现在看来,我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人家自己早就想清楚了。浩帆,来之前我的老恩师吴正林书记托我带话给你,他说如果你愿意去省委办公厅工作的话,他会安排人给你办手续。你的意思呢?” 沈浩帆愣了,他还真没想过要去省委办公厅工作,按照他的想法,基层是最锻炼人的,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那种成就感能满足他的虚荣心,虽不敢妄言为民造福,但正正经经做点事情的想法还是有的,去了省委办公厅,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说,想本本分分做点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与他进仕途发展的初衷严重不符。 想到这里,沈浩帆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