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鹏飞微笑着走上前来,拉着沈浩帆在沙发上坐下,又递给他一支烟,有感而发道:“事情还真是复杂啊,浩帆,你说我爸和武叔叔去省城,能把沈叔叔从水深火热中顺利解救出来么?” 沈浩帆看了他一眼,道:“谁知道呢,尽人事听天命。” 高鹏飞呵呵一乐,点着沈浩帆说:“你小子其实心里早就有谱了,跟我装什么装?我就不相信,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省纪委能顶着压力不办刘卫东那老梆子,真要如此,那不是寒了老百姓的心么?” 沈浩帆笑了笑,说:“你心里既然都清楚,干嘛还问我?还有,省纪委办不办刘卫东,与老百姓有毛的关系?你的联想力还真丰富。” “明摆着的事儿。”高鹏飞自信满满的说:“我注意了下,那老梆子胆真肥,光是账簿上记录的款项,少说也得一千万,那些钱怎么来的?肯定是鱼肉百姓得来的,你想啊,给他送礼的人职位肯定小不了?那么,职位不小了,为什么还要给他送礼?明摆着是为了通过他谋求更高的职位。 这些人为了升官发财,不惜给他送上重金,他们的钱财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在位置上利用手里的权责贪墨来的吗,一般干部给中层领导送,中层领导给高层领导送,高层领导再送给更高级别的领导,一级级的送上去,吃亏的不是老百姓是谁?所有的财富都来源于老百姓,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这些所谓的领导干部,却堂而皇之的拿着老百姓辛苦劳作一年也积攒不下的几个钱去买官卖官,着实可恨!” “呦,我们高大公子的思想境界啥时候提高的这么快了?知道忧国忧民了。”沈浩帆笑着打趣高鹏飞。 “别闹!说正经的呢。”高鹏飞呵斥了沈浩帆一句。 沈浩帆呵呵一笑,道:“好,你说,我听着。” 高鹏飞被沈浩帆一句话噎地瞪大了眼,缓了半晌才说道:“我嘚啵嘚、嘚啵嘚说了这么多,你就没点感悟吗?” 沈浩帆笑着说:“我的觉悟不如你高,看不到那么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一不在庙堂,二不在江湖,轮不上我忧国忧民。” 高鹏飞反驳道:“也不是说让你忧国忧民,最起码的正义感你总得有?” “正义感,能当饭吃么?” “你的思想有些危险了,搁到二十年前,你这种想法叫做‘资产阶级思想自由化’,是要被打成右派的,怎么?看透人生了?” “呵呵,经历了老爸的事情,有些感悟罢了!”沈浩帆抬头注视着天花板,想了想后,继续道:“孟子曰: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 高鹏飞思虑良久后说:“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个人就有私心杂念,官员更是如此,他们为官,是为了当更大的官,至于人民的利益,在大多数官员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是这个意思?” “非也非也!大多数官员还是有良知的,也知道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只有一小撮索求无度的贪官会置人民的利益于不顾,那些人眼里才只有斗争,只有官位大过天的思想。” “比如说刘卫东?”高鹏飞接了一句。 “嗯,他是个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典型代表。”沈浩帆说道。 “浩帆,眼看着假期就要结束了,接下来,你对工作有什么想法没?”高鹏飞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啤酒,递给沈浩帆一听。 沈浩帆打开拉环灌了一口,思绪又飘向了前世的这个时候,前世中,如今正是找工作的关键时期,因为国家取消了大学生毕业分配制度,各地方录用公职人员都需要进行考试,老爸沈平原被省纪委双规后,直接导致了沈浩帆的就业受到影响,虽然后来老爸被审查结束后放了出来,并给重新安排了工作,但沈浩帆也同时错过了就业考试的时机。 无所事事的沈浩帆在家呆了一年,被调往公安部任职的高建章弄去了京城,后来考上了京大经济系的研究生,毕业后也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京城发展了。 听高鹏飞提起了就业的问题,沈浩帆发愁起来,这一世肯定不会沿着原先的轨道发展下去了,老爸的事情最快明天就能有个结果,如果顺利的话,市长的职务肯定保住了,原本就是无中生有的诬陷事件,不可能因为查不出原因还会被政敌揪住不放。 再说,虽然暂时还弄不清楚老爸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明面上的人物已经被自己揪了出来,对于那边的大佬来说,损失一个刘卫东,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估计不会再对老爸贸然出手了。 老爸没事,对于省委副书记吴正林来说,等于变相的给他争取到了喘口气和从容布局的时间,坏事变成好事,老吴也进一步认清了老爸的为人,这个人情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记下的。 那么,自己似乎用不着再去京城读研了?上辈子在京城读研时,基本上也是混日子,话说如今的年代拥有大学本科学历也算是高端人才,找份工作似乎不成问题。 这个事情真得好好思考一下了。 再做一名政治掮客?想都不要想了,前世当经济,那是多亏了高建章的提携,这辈子如果再重操旧业,不就白活一世了么?说句通俗易懂的话,简直浪费了重生带给自己的诸多资源。 思考到这儿,沈浩帆眼珠子一亮,他拍着脑门儿说:“我咋这么蠢呢?哥知道谁谁谁是谁的人,谁谁谁将来会走到那个高位上去,这是提前布局的绝好良机啊,我不当官,简直天理难容了。” 高鹏飞听了沈浩帆没头没脑的话,摸了摸他的脑门儿,满腹狐疑的说道:“没发烧啊,发啥神经呢?” “滚!你才发神经呢。”沈浩帆一巴掌打掉高鹏飞的手,站起来双手叉腰,哈哈一乐道:“我决定了,我要进体制内发展,我要当官!” “买嘎达!我以为你做出什么惊人的决定了呢,不就是当官么?你至于这么兴奋吗?”高鹏飞仰面朝天,一脸不屑的说道:“你真想好了?” 沈浩帆点点头,说:“想好了。” “浩帆,刚才我们俩说到了体制内的一些弊端,政治不是什么人都能玩的,就你这暴脾气进体制内发展,淹不死你算我看走了眼,当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各种勾心斗角,你能应付的了不?那可是一门技术活啊。” “兄弟,你是真不了解你哥啊。”沈浩帆拿捏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拍打着高鹏飞的肩膀,继续道:“想当年王铁人都说过,人无压力轻飘飘,井无压力不出油。为官者,能达到举重若轻、处变不惊,才是最高境界的体现,你也不想想,你哥是害怕压力的人么?等着瞧,等你哥进了体制内,肯定给你耗子掀门帘,露那么一小手。” 高鹏飞被沈浩帆两句话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沈浩帆又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咂摸咂摸嘴巴,问道:“倒是你,怎么考虑的?” 高鹏飞叹了口气,道:“我是被逼无奈啊,老头子安排好了,让我进省厅锻炼。你知道我的脾气,别看我天不怕地不怕,整天喊打喊杀的,对当警察,还真没兴趣,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可惜,如今我这只鸭子被赶上了锅台,不会拽也得拽几下喽。头疼啊!” 沈浩帆呵呵一乐,“这个形容挺贴切,就你这形象,怎么看怎么像只鸭子,还是只肥鸭。” “你妹的!”高鹏飞冲沈浩帆竖起了中指。 ………………………… 高建章和武正阳赶到省城临南时,刚过七点钟,时间掐的还是比较准的。 省委常委们居住在解放路幽深的大宅院里,据民间考证,这个大院曾经是解放战争时期GUIN党部队在齐江省的老巢,院前的一排古旧的平房,就是GUIN党的作战指挥室,至今仍然被作为物质文化遗产得以保留。 常委家属院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布局格式几近相同的三十座连体别墅矗立在两排郁郁葱葱的梧桐树下,错落有致而又气势巍峨。 吴正林的家是常委别墅区的十六号。 汽车停稳后,高建章对武正阳说:“正阳书记,我先去同正林书记接上头,省纪委那边,就麻烦你了。” 武正阳笑着拍了拍高建章的手背,说道:“你放心就是了,咱们双剑齐发,沈市长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高建章笑了笑,推开车门下了车。 吴正林有些后知后觉,当他听说了沈平原被省纪委带走协助调查时,已经是沈平原被带走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吴正林敏锐的意识到,这件事情极不正常,刘卫东没那么大胆子在不请示他的上峰人物支持的情况下,对沈平原动手。 一个正厅级省管干部,也不是刘卫东说句话就能对他进行立案审查的,一系列的分析过后,吴正林得出结论,怕是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省委书记朱晨文出手了,没有他这个主子明里暗里的支持,凭刘卫东一个奴才,断然不敢大张旗鼓的兴风作浪,他也不具备那个能力。 吴正林有些恼怒了,对方的手已然伸进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不作出回应,那就是对不起他的厚爱。但是,吴正林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他不清楚沈平原究竟有没有做那贪腐之事,如若做了,这件事情还真不好解决,吴正林有些患得患失,随即转念一想,这时候,着急是没有用的,静观事态的发展,想办法徐徐图之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路径。 吴正林一整天时间都处在没精打采的状态中,下班后推了几个场合,早早就回了家,吃过晚饭后,想早点休息,倒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钟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早醒来,吴正林精神头不是很好,坐在餐桌前,剥了个鸡蛋,一口都吃不下去。这时候,保姆轻声走了过来,说:“吴书记,中洲市政法委高书记过来了,说有急事要向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