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靳清是一个,曾在某特种部队服役。 半年前,本市破获了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连环凶杀并倒卖人体器官的重案,主要涉案人员以及为其提供保护伞的数名高官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 这个案子,陶浪是有所耳闻的,然而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个新壳子竟与这个案子有关。准确的来说,是与其中某个涉案人员有关。 为其提供保护伞的一名副市长,是靳清的父亲。被执行死刑的当天,他的富商妻子也从自家卧室的窗口跳身亡。事件被警方定性为畏罪自杀,其所有财产亦被作为非法所得没收充公。 其实半年前陶浪看到这个事件的新闻报道时一直心存疑惑:那位靳副市长年轻有为,入仕以来,很是办了几件惠民利民的大实事,又蒙领导器重,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而他经商的妻子也很有手腕,嫁给他前便是商界赫赫有名的铁娘子,生意做得很大,倒卖器官的那点儿“蝇头小利”,又岂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半个月前,事情才传到部队,靳清伤心欲绝之余,亦愤恨不已。因为他坚信,自己的父亲不是这样的人。靳清不顾部队里力保他无事的那位老首长的劝阻,毅然退伍,想要调查清楚事实的真相,还父母一个公道。 然而当他回到曾经的那个家时,又一个重大的打击让他差点崩溃。他那位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嫁给了他另一位铁哥们,并已经有了孩子。 精神恍惚之下,靳清才会在横马路时被华晟的车撞到,并因此昏迷。而陶浪便是在那个时候附身到这个躯体上的。 然而,靳清不知道的是,那个孩子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去年回家休假,几个发小好久不见,喝高了,他被女朋友搀扶着回家,稀里糊涂地便和她发生了关系,孩子就是在那时怀上的。 等到她女朋友意识到自己怀了孩子,想要奉子成婚时,那件案子发生了。她的父母为了撇清关系,勒令她打掉孩子,并与靳清断绝一切关系。她不忍心,正好当时靳清的那位铁哥们因为性取向的缘故,一直没有女朋友,便干脆将计就计,娶了她,这对双方都有了交代。夫妻两本想等到风头过去了才对靳清坦白,却不防正好让他撞到了,于是一个由误会衍生出得悲剧就此发生。 然而,更狗血的还在后头:他那个铁哥们喜欢的人,正是靳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认下靳清的孩子。 “怎么,看完后有什么感想吗?”华晟静静地看着陶浪,不肯漏过他情绪上的任何变化,“我是该称呼你陶浪,还是靳清呢?亦或是其他什么名字……”长长的尾音,带着某种未尽的含义。 “……”陶浪心里猛地一震,目光中带着点不敢置信的神色。 “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在逃避什么,所以假装失忆,所以虽然我一开始便察觉到了什么,却从没想过要去深究。赵旭他们觉得你有问题,想要调查你的底细,也被我阻拦了下来。因为人谁没有一点儿秘密呢,只要确定了你不会对我造成隐患,我也没打算去管。”华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即便等到我得到了这份资料时,我也只把你当成了靳清,连你的性格似乎与传说中的那位靳大少爷迥然不同,我也帮你想好了理由:精神受到巨大刺激形成的第二人格。所以我也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你提起,怕因此触及到你心里的那一道创伤……” 陶浪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伪装有很大破绽,但却怎么也想不到华晟在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不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呢,莫非是因为自己某些地方与他记忆中的那人太过相像,让他有些想要逃避现实? 华晟自然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但我后来忽然发现,我还是漏了点什么……” 陶浪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对方指的是什么。 “厨艺!”华晟轻轻敲击着前面的茶几,“靳清自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成年后加入特种部队,所有食物都由专门的后勤部门安排,他是没时间练就这一身厨艺的……而后来,随着资料的渐渐齐全,也证实了这一点。” “说的也是。”陶浪见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听到华晟这么分析,耸耸肩,赞同地点了点头。 “当然,让我真正确认你的反常的,却还是你刚才的表现。”华晟转过头,一双眸子与陶浪静静对视,“你看到这份资料时,没有表现出任何伤心或者悲痛的情绪。从头到尾,你的眼里都只流露出过震撼与玩味的神色……我认真想了一下,虽然惊悚了点,但借尸还魂什么的,也还是有可能的,不是吗?”挑了挑眉,华晟此刻也是一脸玩味。 “呃。”陶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能告诉华晟,自己是因为职业病发作,将这份资料给当成了狗血文在读吗? “好了,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华晟眉毛微微上挑,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不紧不慢地喝着。 “你,你想知道些什么啊……”陶浪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原本他还打算隐瞒些什么,但现在看来,不怎么现实啊。 “姓名,籍贯,年龄,职业,家庭住址……”华晟掰着手指头,抛出一系列词汇,然后满意地看到陶浪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晶莹的汗珠。 咽了咽口水,陶浪弱弱地问道:“可不可以不回答……” “你说呢?”华晟眨了眨眼,依旧是长长的尾音。 “好……”陶浪低下头,在心里盘算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姓名,陶浪……”在心里默默腹诽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陶浪开始半真半假地述说着“生前”事。 “等等!”华晟不悦地皱着眉,恨恨地打断他,“你说你叫陶浪?你蒙谁呢?” “谁蒙你了?”陶浪对着手指,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很是委屈地望着他,“我本来就叫陶浪啊。” “你说你叫陶浪?!”华晟眼中忽然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地神色,激动地抓着他的手问道,“你十四岁的那年,是否曾经出过什么意外?” “意外?你咒我干嘛!”陶浪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努力在大脑里回想了一下,才说了一句,“感冒引发肺炎,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高烧,这算不算?” “啊,这样啊……”华晟垂下眼睑,掩去眼中那抹失落的神色,“你接着说……” 于是,陶浪秉承着假作真时真亦假的古训,将自己的身世经历“如实”相告。他说的话里边,往往是九句真话夹杂一句假话,真真假假的掺和在一起,精明如华晟也听不出什么名堂来。 “你说你是网文写手?”华晟静静地听他说完,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是啊,我的笔名叫‘白浪滔天’……”陶浪点点头,将自己的一个马甲抛了出来当炮灰,吸引火力。这倒不是他不信任华晟,纯粹是基于写手不想被人扒马甲的心思作祟。 华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随便。”陶浪耸肩,“反正写了几篇数据还算不错的文,赶明儿签约入v,再想办法出版,总饿不死自己……”当然,出版的是“大浪淘沙”的文。 “那,如果我还愿意留下你呢?”华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啊?”陶浪一愣,望向华晟,“既然这样,那你还揭穿我干嘛?耍我玩呢?” 华晟但笑不语,拎着公文包回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自家沙子今天有没有捅什么篓子呢。 陶浪怔怔地望着华晟,忽然低低地啐了一声:“莫名其妙!”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华晟听了,脚步顿了一顿,这才又快步进了房间。 只是不想你一直带着面具和伪装生活罢了,这样,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