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哭得累了,眼睛仿佛被火灼烧一般疼痛; 喊得哑了,喉咙又似以前一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墨斩云跪伏在地上,身体就似被掏空了一般。 没了……什么都没了…… 连最后一丝幸福都已经离她而去…… 自己一再忍让退避,换来的竟是这种结局…… 忽然间,瑶泉僧的声音若有若无地飘入了耳朵:“怨恨吗?愤怒吗?因为你的实力不够强、你的信念不如敌人狠绝,从小我便一再教你,对待异己不能有半点仁慈,就算是所谓的‘朋友’也不能掉以轻心,云儿……你太让为师失望了,作为旁观者我可怜你,但作为师父我却心疼你……” 几句话,将潜藏在心底的那丝恶念渐渐牵扯而起,那一瞬间墨斩云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睁开一双血红的双瞳,十指深深戳入了身下的泥土,嘴唇紧咬已见点点猩红。 “告诉我,怎样才能强大起来?” 四周一片沉寂,只剩呼啸的风声。 “师父,我求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变得强大……” 一边说,一边费力的撑起身子,正要重重磕下头去,面前却出现一个黑影,渐渐化出了瑶泉僧的形貌,身体赫然被托起,动不得半分。 “你无须向我磕头。”瑶泉僧的脸近在咫尺,没有了以往的嘻嘻哈哈、也没有了以往的醉意朦朦,二十多年来,墨斩云第一次发现他竟如此陌生,虽然久别重逢、虽然近在咫尺,师徒之间却似一双陌生人,各为自己的利益做着打算。 仔仔细细打量了墨斩云许久,瑶泉僧忽然发出一声感叹:“二十多年了,当初我捡到你时你还只是个不足一尺长的婴儿,现在已经长成如此标致俊秀的大姑娘了……我到现在仍是不敢将你与撼动天地人间的妖神联系起来……” 墨斩云直直地看着瑶泉僧,那双殷红的双眸没有半丝惊异,就似在听着不关自己的故事,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已不在乎,只要能复仇无论怎样都无所谓。 粗糙的大手轻轻抚着墨斩云的脸颊,瑶泉僧的眼里涌起许多慈爱:“失去羽翼的巨禽无法搏击长空,失去双翅的天空之神对这世间最黑暗的不公也是无能为力,你是我一手抚养长大,也是由我全身心塑造成才,你是我这一生最完美的作品,然而却缺少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去翎翼族取回你的羽翼,到那时,你将会感叹自己的力量,将心中的冤屈和痛苦都发泄出来,这世间再也不会对你所遭受的不平冷漠处之。” 墨斩云呆呆看了瑶泉僧许久,忽然猛地站起,转身化为一阵疾风顷刻已经掠得无踪无影。 “呵呵呵呵呵……” 放肆的笑声低低沉沉的响起,瑶泉僧慢慢踱到血色深渊旁,将背上的青葫芦取下灌了老大一口酒,脸上迅速涌起一片潮红,宛如对着个老友、又宛如是在自言自语,对着深渊含混不清地说道:“我为你送来七七四十九个至阴八字之人的血化去血柱,如今再送来一个帝王之命的女子,你冲破血牢已经不是难事,他日重获自由时你可千万要好好表现一番,别让老夫这看戏之人失了兴致。” 话音弗落,瑶泉僧的身子已渐渐与山色化为一体,转眼消失不见。 …… 银华似水的月色、漆黑如墨的夜空,冷风呼啸、星光尽掩。 萧山峰顶的圣殿中气氛着实诡异,赤、蓝、白、墨四系族人一共近两百余众尽立于殿中,个个面色不善,眼神似剑影刀光,虽然不动声色,然而各自的眼色早已厮杀了千遍,翎翼族战将逐日风环仿佛早已闻出战火的气息,今夜一直未见其踪影。 四系长老已经只剩蓝羽长老五音绝和墨羽长老雁归南,前代圣主赤羽长老的嫡女墨斩云已经表明态度与族人为敌,丧失了继承圣主之职的资格,今夜便是翎翼族齐集圣殿推选下一任圣主的时刻。 此时有资格继任圣主一职的只剩五音绝和雁归南。 两人面上和和气气,蓝羽和墨羽两方人马却早已剑拔弩张,白羽赤羽族人早已被分化为两派,双方人马各自按兵不动,只等结果,一嗅到苗头不对立刻兵戎相见。 数百年的圣族基业,威名远扬的战族神人,没想到竟会在今夜生出自相残杀的危机。 担任翎翼族司晨一职的中年人立于大殿正中,声音亮如洪钟:“圣主一职历来由族中圣裔代代相传,然而前代圣主的独生女墨斩云已经反叛翎翼族,族人不可无人统领,虽然没有族规约定,但是为了圣族的利益,二位长老中威信最高、对圣族贡献最大之人可以继任圣位。” 司晨话音刚落,五音绝呵呵一笑,率先出声道:“若论威信,我与雁长老并驾齐驱;若论对圣族贡献,我五音绝为圣族出生入死,揪出叛徒雀无心、啸九空,助力萧山云海大败紫凤王朝,设计除去女帝灵星,族中还有谁的功劳高于我?” “哼,”雁归南冷哼一声,语音低沉地道:“蓝羽长老,你不要忘了,当年圣女身中蓝羽冰毒一事到现在仍未有一个结果,蓝羽一系至今未洗脱嫌疑,就算你功高盖世,只此一项罪责便可将你蓝羽一系灭族。” “你说什么!” “无凭无据胡说八道厚颜无耻!” “杀了这帮有反心的贼子!” …………………… 圣殿之上忽然群情激昂,双方人马眼看一触即发。 “呵呵呵……”五音绝仍是一串冷笑,两柄弯刀骤然现于手心,雁归南手中横握镔铁棍,只听五音绝不冷不热地又道:“既然已经莫名背上了个弑杀圣裔的罪名,我也不在乎再多背个残杀同族的罪名。” “狼子野心!”雁归南发出一声大喝:“将这毒妇正法!” 身后族人一拥而上,对方人马也随即攻杀而来,大殿之上顷刻间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五音绝与雁归南战在一处,她武功不是雁归南的对手,然而心计却是高出雁归南不知多少倍,一边举刀招架,一边口出毒言侮辱:“老匹夫,平日里道貌岸然、假装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这个位置,就凭你这资质,就算我将这位置让给了你,你有能耐坐得安稳吗!” 雁归南被她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辱骂轻视,心里按捺不住怒火,招式越发凌厉急躁,五音绝故意将他朝后引去,当退至大殿正前方那尊背撑双翼的神人巨像前时,眼看雁归南又一棍猛击而来,五音绝侧身躲过,顺势一刀而去,两人这一击卷起破空风浪,与神人巨像擦身而过,不料,一串碎石破裂声后,“哗啦——”一声巨响,巨像竟然被击得粉碎,大殿上发出一阵轻晃。 眼看那尊供奉了数百年的神人巨像被毁,翎翼族人万分惊讶,纷纷停止了械斗,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不住磕头。 “神灵发怒了!定是我们的行为惹怒了真神,神灵就快降罪于我们了……” 族人们不停磕着头,脸上尽都是信仰被毁的痛苦与激怒神灵的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眼前的碎石,五音绝惊得不断后退着,方才那一击明明没有挨着神像丝毫,不过是镔铁棍与弯刀卷起的气浪,她与雁归南虽然算得一流好手,但还不至于只凭气劲便能将神像击得粉碎啊,难道……神像早已被毁,只剩下一具虚壳? 正在狐疑间,忽见一道银黑身影徐徐从上方落下,稳稳立在歪倒在地的神像头上。 银色的面具,高束的黑发,漆黑的斗篷、金色的长靴。 翎翼族人全都赫然而起,执起兵器做好攻击的准备,一双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朝面前的人虎视眈眈。 “我的好族民,你们就是如此迎接你们的真神?” 面具后的眼睛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寒意,刹那间,圣殿之上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