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柔星稀、碧水悠悠。墨斩云矗立于池水边,望着一池静静水面,心头似若有所思。 “云儿,嗝……”瑶泉僧坐在屋顶上,打着酒嗝问说:“在想什么?” 墨斩云轻轻摇了摇头,似是不想多说。 瑶泉僧红着脸又道:“成谨初已经服下解药,很快便会醒转过来,你不必担心。”顿了顿,低声又道:“雪无踪轻功冠绝天下,你是如何杀掉他的?” 墨斩云淡淡答道:“再矫健的鸟儿,也会有落入猎人网中的一天,布下寒丝网、逐他入网、取他首级,就这么简单。” “呵!”瑶泉僧不禁轻笑一声,如此简单,为何他没想到?举起葫芦咕嘟咕嘟灌进一大口老酒,抹着嘴巴感叹道:“想不到你居然肯为他出手取了六人性命,若是他以后敢对你有半分不好,老和尚绝不会与他甘休。” 墨斩云闻言不禁有些难堪,无奈地呼了口气,道:“师父,你别说了,我并不是为了他。” “嗯?不是为了他,那是为了什么?”瑶泉僧一脸不信,一个女人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不惜满手血污,除了对他心中有情那还能有什么原因? 原因…… 自己也不知是何原因…… 若是别人提出那三个要求,自己至多只会完成一件,然后亲手将下令之人除去,不论成谨初是死是活,没人能将羽煞玩弄于股掌间,但是此次不同,下令之人是紫耀灵星,她杀不得,更拒绝不得,为何不是别人,偏偏是她……想起那张华丽绝美的脸,她的心思又暗暗攒动起来。 想必自己已经变了,变得会懦弱、懦弱于无法拒绝她,变得会担心、担心于她会讨厌自己,面上却仍得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墨斩云默默凝望着静谧的粼粼水面,许久仍是一片沉默。 成谨初继续昏睡了三天,到了第四日清晨才终于渐渐醒转。当听闻是墨斩云冒着性命之忧取来解药救回他的性命时,心中不禁一片感激与窃喜,深深朝墨斩云行了一礼,感激她救回自己一命,窃喜于她居然愿意为自己付出如斯,当听见瑶泉僧醉醺醺的说出那句:“行了行了,都快是一家人了,别再多礼。”的话时,成谨初的心几乎都快狂跳了起来,默默看着身旁的墨斩云,她虽并未看自己,但是从那神色中成谨初已经猜出几分瑶泉僧的话究竟是何意,颤抖着手,试探着将墨斩云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中,如白玉般的手掌贴着他的手心,堂堂七尺男儿竟开心得几乎要大叫起来,两人羞羞涩涩,看得瑶泉僧好不尴尬,狠狠痛饮一口老酒,红着鼻子道:“行了行了,这里不适合我,老和尚还是躲一边去。”短胖的身躯一滚,宛如只皮球咕噜一下滚下房顶,身形一扭,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弥陀石的日子仍是分外清幽宁静,看着瑶泉僧张罗着布置的喜房,大红的喜字贴在门正中,墨斩云恍惚间竟有丝惧意,今夜过后便是那人的妻了,喜事临门应该满心欢喜才对,但为何心头不仅不喜,反而乱得很,当成谨初满眼柔情的望着她时,她只想避开他的目光,甚至恨不得立刻逃离当场,看着她慌乱的眼神,成谨初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刚想说出一句:“别担心,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可话还未出口,她竟避开了他的手心,背转身去还是如往常的沉默。 虽是小小的细节,可成谨初的心宛似被利刃狠狠割了一刀,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她分明就在抗拒与自己亲密接触,可是……她之前明明为自己付出许多,难道只是女儿家的矜持?思了又思、想了又想,成谨初鼓起勇气再次步到墨斩云跟前,捏起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一下,刹那间,墨斩云的面上涌起两片红云,手仿佛被蛇咬般一把缩了回去,眼看已快成婚入洞房,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无法接受与面前这个男人的亲密举动,满脑子都是灵星……全是灵星……想着她对镜梳妆的一举一动,想着她对着自己明媚的微笑,想着她对自己说话时轻启的朱唇,自己定是疯了……今日是新婚燕尔,为何满脑子竟全是另一个女人…… 成谨初呆呆地望着她,墨斩云拢一拢头发,装作毫不在意,心跳却如鼓敲,两人沉默许久,太阳已经渐渐快斜入山下,望着大红的“喜”字,终究,墨斩云还是开了口:“抱歉,我……” 后半截话虽未出口,但成谨初已经猜到,心忽的一阵揪痛,痛彻心扉,捂住胸口脚下却不由有些踉跄,墨斩云正要去扶,却被成谨初一把挡开,满额冷汗,似乎是有难言之痛。 “你怎么了?” 看他神色越发不对,墨斩云不禁有些担心。 “我……我……没事。” 咬牙吐出四个字,成谨初已是大汗淋漓。 墨斩云也是学医之人,看出成谨初眼色变得猩红,瞳孔有异,手脚宛如痉挛般抽搐,抬手便要点住他的穴道,谁知,顷刻间成谨初仰天发出一声大叫,周身真气爆发四溢,火红的头发宛如火焰披散,将墨斩云惊得目瞪口呆,方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成疯成魔? 成谨初此时此刻脑中就似火烧,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面前之人渐渐变成妖邪的模样,背后紫金龙刀蠢蠢欲动,赫然出鞘,顿时间,紫气冲霄、龙吟不绝,天地恍惚间变了颜色,墨斩云见势不妙,身形一闪,转眼已化为羽煞,霓羽刃瞬间与紫金龙刀相交,来来回回斗了几十回合,羽煞心知此事来得蹊跷,正在暗思如何收场,忽然间林中闪了闪红光,顿时会意,再次举剑与成谨初斗在一处吸引他的注意,很快,红光从林中一闪来到成谨初背后,只听几道闷响声,瑶泉僧已经迅速点了他周身大穴,一把将他扶住,擦一擦额上的汗水,低声道:“我才出门一会儿你们就闹出这么大举动,究竟是何事要动起手来?难道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墨斩云转眼间恢复原本的装束,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后才道:“师父……我……我不想成亲。” “嗯?”瑶泉僧眉毛一挑:“因为你拒绝成亲他才变成这样?” 墨斩云摇了摇头:“师父,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你明知他不是这样的人,兴许是紫耀灵星给我们的解药有诈。” 瑶泉僧凝眉仔细替成谨初把过脉后,一言不发,将他送回了房去,随后将墨斩云唤至屋后,沉声道:“想不到紫凤王朝的人竟然如此心狠手毒,有人在蝎囊中下了噬心蛊,你我居然都未发现,若是不想法除去成谨初体内的噬心蛊,少则三天多则七天,他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见人杀人遇佛杀佛,到时别说我们师徒俩,只怕整个江湖都会遭难,云儿,你尽速再去紫凤王朝一趟,此次无需再与紫耀灵星讨价还价,直接以她性命相挟,七日内若是拿不到解药,不光成谨初这条小命不保,江湖中不知多少无辜者会受牵连。” 墨斩云抬头从窗口望向躺在床上的成谨初,淡淡地道:“江湖中人怎样我不管,但是他的命……我一定会救。” 回身一掠,化为一道疾风往紫凤王朝飞速而去。 萧山云海近来接连遭逢打击,先是门下大弟子雪无踪被羽煞一剑毙命,接下来护山童、迎客使、焚香者三名云海高手接连被暗杀,紫凤王朝趁机大军压境,环环重围,多亏天险地势掩护众门人守护山门,七天大战双方各有死伤,云海统领岳忠仁连番布局设阵,在萧山云海四周布下无数杀阵方能抵挡一时,然而重重围困之下萧山云海始终难逃败局,左思右想下,岳忠仁只好将那不是办法的办法拿来一试了…… 传说萧山云峰之巅是一处世外桃源,桃源中居住着圣人,圣人以天羽化身、英勇善战、降妖除魔,云海石壁上刻有几百幅圣人携羽剑诛邪卫道的石画,然而萧山峰顶常年浓雾遮掩,从无人去过,也从无人见过,一个流传于萧山数百年的传说,人们只当是古人升仙求道的美梦与希翼美好的情怀罢了。 面临紫凤王朝大军迫来,为免百年名门正道毁于一旦,云海统领岳忠仁苦无退兵之策,今日只得将这不是办法的办法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