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晕阙不醒的人、光芒尽湮的刀,想不到再次于弥陀石中相见时居然和初遇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墨斩云静静守在成谨初的床畔,默默无语。 “不是说不许外人再入弥陀石了吗?你怎么还将他带回来?”瑶泉僧擦了把落在嘴外的酒,醉醺醺地说。 墨斩云摇了摇头:“他与外人不同,师父你不是说过已不将他当外人了吗?” “那是当然,我还想让他入赘弥陀石,将你俩凑成一双。” “呵!”墨斩云不禁轻笑一声:“师父,你尽爱说笑。” 瑶泉僧拍了拍葫芦底,舔尽最后一滴酒道:“谁说我在说笑,你今年已满二十,是时候成个家了,总不能跟着我这老和尚过一辈子。” 墨斩云沉默下来,其实成家在她看来与如今的生活并无多少不同,不过就是多了个人照应而已,抬头朝瑶泉僧又道:“那你得先瞧瞧他究竟身中何毒,为何昏睡了三日也没见半丝好转。” 瑶泉僧短胖的身躯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说:“他中的是火磷红蝎之毒,平时昏迷不醒,毒发时全身犹如火烧,我知道解药的配方,但是缺一门药引——火磷红蝎的蝎囊。” 瑶泉僧看一眼墨斩云,见她没有说话,继续又道:“这门药引恐怕只有你才能取得回来。” 墨斩云回过头看向他,瑶泉僧背起手继续在房里来回踱步:“只有施毒之人手中才有蝎囊,天下懂得取火磷红蝎之毒的只有无道沙飞燕与紫凤王朝军师琼海,沙飞燕已死,背后布局的必是琼海无疑,目的不外乎是要挟成谨初与羽煞投靠紫凤王朝。” “为何要我去取药引?”墨斩云仍是不解,若是她出手夺取药引岂不正中琼海之计? 瑶泉僧瞥了她一眼:“你与紫耀灵星有姐妹之情,兴许她会念在昔日情分上将蝎囊交予你,此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紫耀灵星……墨斩云不禁垂下眼帘,看来终究会与她扯上关系。 “云儿,他是你的未来丈夫,师父不会看错人的,为了将来的终生幸福,这一趟你不得不去。” “是。” 轻声应了,然而心中多的并不是责任,而是终于有机会与她再见,不觉间竟有几丝欣喜,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师父只能为成谨初续一月的命,换句话说她只有一月时间取回蝎囊救人,时候不等人,墨斩云随即收拾行装出发往紫凤王朝而去。 到达紫凤王朝地界时已是五日后。看着四周庄严壮丽的雄浑殿宇,一席军装威严峙立的红袍兵将,墨斩云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忐忑,想不到她的出身竟如此高贵,高贵得让自己不由生出几丝自卑,从来不喜在人多的地方出现,更不喜多说一句话,一路上被随行官问这问那,干脆闭紧了嘴任随那人问什么,她都一片沉默,随行官看过她手中灵星所赠的翠凤玉佩,不敢太多放肆,只得闭嘴不再多问,领了她入青鸾殿,将墨斩云来访的事禀给了紫耀灵星。 乍一听见墨斩云的名字时,灵星不禁有些雀跃,这法子果然凑效,思念了许久的人终于来了,只不过……随即想到她来此是为了成谨初,心中的雀跃顿时不由淡了几分,冷冷地唤声:“让她进来。”然后背转身去继续对着铜镜梳妆打扮。 墨斩云站在灵星身后许久不见她回头,等了许久、站了许久,亲眼看着身旁的侍女为她上妆、着彩、涂腮红、挽云鬓,铜镜中倒影出的人儿美得不可方物,让墨斩云都不禁看得心跳不休,许久后终于忍不住轻唤了她一声:“灵星,我来了。” 紫耀灵星从铜镜中一直悄悄注意着她,当看见她终于耐不住冷落时,面上不由浮起一丝笑容,仍是不急着回应,穿好长袍屏退左右侍女,这才起身缓缓步到墨斩云的面前,柔声问道:“云姐,你我何必如此客套?千里迢迢到此是为看望我?”一双凤眸眼波流转,似是天真、似是故意,语气虽然温温柔柔、可话中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分明拿准了对方不得不有求于她,墨斩云垂下眼帘,根本不看她,灵星心头不禁有些微微着恼,特地为她悉心打扮,偏偏这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态度隐隐又冷了几分。 “灵星,我来是为一件事求你。” “哦?”柳眉一挑,故意问道:“是何事?” “成谨初中了火磷红蝎之毒,需要蝎囊做药引……” 袍袖一甩,一口打断说:“那你便去找蝎囊就是,与本宫何干?” 墨斩云见她装作不知,也不点破,依然淡淡地道:“天下间只有紫凤王朝军师琼海才有此种蝎囊,所以……我想求你……” “求本宫让师尊将蝎囊交予你?”仍是不等她说完一口打断,好不容易相见,一句问候没有、一句思念的话语没有,开口便是那男人,紫耀灵星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焦躁莫名:“师尊行事一向不喜外人插手,便是本宫也不能让他改变心意,恕灵星帮不了这个忙。” 墨斩云心知她是故意推脱,踌躇了须臾,从怀里将那枚翠凤玉佩拿了出来,递到紫耀灵星眼前:“你曾说过,若是有用得着你帮忙的时候便拿着这块玉佩来找你,你定会全力相助,如今这便是我的请求。” 紫耀灵星斜眼看着她手中那枚翠绿生辉的玉佩,恨得咬紧了银牙,这块玉佩是自己送她的唯一之物,虽说是借口将来相助的信物,但是在灵星看来这其实是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想不到才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她竟为了个男人要将这块玉佩还给自己…… 狠狠背转身一甩袍袖,语气冰冷地道:“本宫早已说过,师尊不会听命于我,云姐,你求错人咯。” “灵星,你……”此时此刻墨斩云才肯抬头看向她,想不通紫耀灵星为何忽然如此绝情。 灵星回过头来,干脆不再跟她拐弯抹角,眯缝起眼睛朝她又道:“墨斩云,既然你已经知道蝎囊只有本宫师尊才有,那你也应该知道紫凤王朝的目的,现在回去通知羽煞还来得及。” 墨斩云默默低下头,许久不发一语。 “云姐,”灵星的语气再次变得温柔,伸出食指勾着她的下巴说:“你若是再不快点回去通知羽煞,你心爱的人就会没命咯,如此磨磨蹭蹭不在乎耽搁时间,难道……你就是羽煞?” 墨斩云的心不由一凛,轻轻别开脸离开她的挑逗,沉声吐出一句话:“我会通知她尽快赶来。”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青鸾殿。 七天后的深夜时分,紫耀灵星所居的元凤宫来了一名不速之客,银面、金靴、翎羽披肩,宛如晴空而下的银电霹雳,骤然落于白玉栏杆上,双手抱胸,背对宫人,冷冷说了句:“叫紫耀灵星来见我。” 宫人们匆匆入内殿禀报,紫耀灵星很快穿戴完毕,随着宫人指点来到羽煞所在之处。 漆黑的身子笔直站立在白玉栏杆之上,宛如一根巍然不动的旗帜,听见“公主驾到”的呼喊声依然纹丝不动,背对而立,紫耀灵星不由发出声冷笑:“你倒是来得挺快,成谨初的性命在你眼里真这么重要?” 羽煞根本不跟她多废话,直言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交出蝎囊?” 紫耀灵星也将身背过去道:“本宫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蝎囊在师尊那里,你找错了人。” “我再问你一次,究竟要怎样才肯交出蝎囊?”不再听她拐弯抹角、也不再听她闲言碎语,羽煞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看得出已经着恼了。 “哼,”紫耀灵星仍是冷哼一声,心中已经渐渐断定了她的身份,虽然她刻意掐着时间七天后才来找自己,虽然她刻意将声线压低,然而无论怎么隐藏,她语气中那股冷漠、那股淡然,甚至对成谨初的关心,都是旁人绝对学不来的,心中醋意汹涌,决意不再留情,冷声答道:“杀掉窥心双奇。” “好,别忘记你的承诺。” 没有任何迟疑,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白玉栏杆上已经空无一人,惹得紫耀灵星几乎咬碎一颗银牙。 好,既然他在你心中这么重要,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为他付出到何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