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和秦世维分开后,独自向家里走去。冬天里,即使白天再艳阳高照晚上也寒冷的厉害,特别是比较靠南的城市,那种阴阴的湿冷,就是习惯了北地酷寒的人都要说受不了的。出来逛街的人都很少,小区里很安静,偶尔有人出入,也显得冷冷清清的。
从孟卓轩说过她以后,孟瑶再也没有因为可以省下一段距离的路程而穿过花园。
她一直在想着从秦世维那里听到的关于孟卓然的事情,一字一句的细细的想,心里却是出奇的平静,反而没有了昨晚那样好像狂风骤雨似的悸动,因为秦世维的一句话:“人为什么眼睛长在前面?不就是为了向前看么?总是回顾过去反复的用遗憾痛苦折磨自己,除了让自己难过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是有意还是无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孟瑶知道,她现在是孟瑶,需要在意的已经不是去纠结君瑶究竟是真实还是虚构,而是,适应这个世界,活下去。
孟卓轩和安琪坐在客厅里,电视的声音播放的很小,插播着汽水广告,当红明星璀璨的笑脸从荧屏上来回播放。防盗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动静便知道是孟瑶回来了。看了眼时钟,九点半。
孟卓轩回转身视线落在孟瑶身上,神色严肃带着怒气,不去理会身边安琪拽着他的衣袖不断使眼色想要他好好说话的神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给你班主任老师打电话说你不到七点就离校了,你去哪里了?”
孟瑶换好室内拖鞋,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疲惫,抬眼看到客厅里的安琪,两人视线相对,安琪率先移开,孟瑶只觉得心烦,不想应付她莫名的试探或者敌意。但是听到孟卓轩的问话还是打起了精神说道:“不知大哥是否在家,便在外面用了晚饭才回来。用餐时碰上了世维哥,所以回来晚了。对不起大哥,未曾给你打声招呼,是我的疏忽。”她选择不去讲迷路和盛世桃源的事情,便只将回来晚归结在了秦世维身上。
孟卓轩听完孟瑶的回答,脸色好看了许多,安琪适时的说道:“我就说嘛,瑶瑶知道照顾自己,你看吧,哪里会有事情。”
孟卓轩会生气,主要也是因为担心,他虽然没有去接孟瑶放学,也知道孟瑶已经将家到学校的路线图背的很熟悉不会迷路,但总归是有些不放心,一天心神不宁所以便没有加班,早些的约了安琪,了解昨天她和孟瑶的谈话。
哪里会想到回到家里本应该已经在家的孟瑶却没有回来,打了老师的电话知道孟瑶早就离开了学校,孟卓轩担心她是不是路上有了麻烦,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守着手机和家里的电话却是一点动静没有,真的是急坏了他!
孟卓轩看了眼安琪,安琪使眼色让他不要板着脸,会吓坏孟瑶,孟卓轩深吸口气说道:“既然是这样,怎么不给大哥打个电话?不知道家里人会担心吗?!”
孟瑶一听,也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因为心绪不宁而忽略了许多事情,是她的不对。神色间就有些懊悔,孟卓轩一看,也不再忍心说她,叹息一声说道:“好了,下次如果再有事情一定要通知大哥一声知道吗?作业做完了吗?做完了就早点睡吧。”
孟瑶点点头:“对不起大哥,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大哥,安琪姐姐,晚安。”
“嗯,去吧。”
“早点休息哦,瑶瑶。”
“是。”
孟瑶回了房间以后,安琪狠狠的拧了一下孟卓轩的胳膊,看到孟卓轩皱眉才松开,说道:“你看看你,这么凶做什么。我说瑶瑶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孟卓轩努力忽视掉胳膊上抽抽的疼,说道:“我就是担心这个。从早上她就不对劲。你们昨天晚上到底说什么了?”
安琪神色一变但随即揶揄的说道:“女孩子间的秘密哪里能够告诉你!行了,别瞎想了,我看,是不是瑶瑶想要恢复记忆了?”
孟卓轩微微挑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安琪看了眼孟瑶的房门,想起那把钥匙,那扇抽屉还有曾经见过的那本笔记本。她直觉,那本笔记本就算不是日子也绝对记载了很重要的东西,不然,孟瑶不会那么在意。昨天她因为慌乱并没有把钥匙放回原处,那么,她相信孟瑶肯定看到了,看到以后呢,总会有点反应吧?
所以,安琪怀疑孟瑶的反常是因为,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如果恢复记忆后孟瑶变回原来的样子……只是想想那样的情景,安琪就觉得头疼的厉害!
孟卓轩考虑了一下,说道:“明天,我带她去医院复诊,检查一下。实在不行,就按照医生的建议,去心理科咨询一下。”
安琪一听,敛下的眼睑抬起,看向孟卓轩说道:“看心理医生的话,瑶瑶会不会抗拒?如果适得其反就不好了。”
孟卓轩想了想,说道:“只是咨询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瑶瑶现在对常识认知有些模糊,或许你说得对。明天要给瑶瑶请假么?”
“嗯,就明天吧,拖不得。”
“需要我陪着吗?”
“你明天不是有课吗?我自己带着瑶瑶去就行了,不过是复诊,不会很麻烦的。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安琪点点头,站起身来拿过一旁沙发上脱下的羽绒服说道:“我去跟瑶瑶告别。”
孟卓轩点点头,便去了房间拿外套。
安琪轻轻敲响孟瑶的房门,听到轻声的应答:“请进。”后,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唯一的光源来自书桌上的台灯,白炽的灯光局限在方寸之地,惨白惨白的。
孟瑶回过神来,背过光线的脸有些模糊,眼睛却显得格外的明亮,安琪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总会觉得心虚,忍不住挪开视线,没到这个时候她就觉得气恼,恼她的反应,也恼着孟瑶。
或许她们就属于那种天生气场不和的人吧?无论孟瑶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无法和她好好相处。
视线扫过书桌下的第三个抽屉,空空的锁眼,安琪眼角一跳,她果然看了。
孟瑶看着进来后不知道想些什么却不说话的安琪,一应的情绪变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孟瑶敏感的还是抓住了她视线漂移的落点,心下有了思量,站起身来,孟瑶走到门口,啪的一声打开了吸顶灯,卧室里立刻变得明亮如白昼,安琪也回过神来,对上孟瑶清澈淡然的视线,属于少女清亮微甜的嗓音说出的话在耳边回响:“安琪姐姐找我有事吗?”
安琪讪讪一笑,说道:“不,没什么,我只是来跟你打声招呼,我要回去了。”
“是吗?”孟瑶微微一笑:“嗯,大哥送你回去吧?我送你们到门口。安琪姐姐下次再来,我很喜欢和安琪姐姐说话呢,就像,昨天一样。”
安琪闻言浑身一震,略带着惊吓的眼神看向孟瑶,却见她依然是那样明亮透彻的眼睛,好似那句话真的是无意说的,而她也是真的因为喜欢和自己说话才这么说,但是安琪却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甚至想要逃跑。
正好孟卓轩已经穿戴整齐出来,来到孟瑶门口,听到了孟瑶的话,于是笑道:“如果你喜欢,安琪姐姐自然可以常常来找你玩。不过今天太晚了,安琪姐姐明天还有课。”
孟瑶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安琪姐姐再见。大哥路上开车小心。”
孟卓轩微微一笑,看了眼安琪,却见她似乎脸色不好,便以为她是累了,于是说道:“瑶瑶,明天你需要去医院复诊,我会帮你请假。大哥下午有个会议,所以我们明天一早就要去,你也早点休息,可能需要验血,明天的早饭就等检查完再吃吧。”
孟瑶不知道还有复诊这回事,不过大哥已经决定了,她又不好说明自己其实没有问题了,便点点头:“我知道了。”
“走吧,安琪,我送你回去。”
“嗯,那,瑶瑶再见。”安琪抬眼看了眼孟瑶,她不知道孟瑶是不是怀疑她什么,她也确认就算有,她也没有落实的把柄在孟瑶手上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但是,安琪觉得现在面对孟瑶,她的心更加的不平静了。
孟瑶挥挥手,送两人到了门口:“再见。”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孟瑶才关上门,回了卧室,准备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