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汝馨很快就发现那浓重的黑暗根本无法阻挡她的视线，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反映在她眼里。他们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一段被废弃的下水道，地面上散乱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垃圾，从不知名的糊状物到破旧的汽车轮胎都有，显然巴黎的市政清洁系统并没有延伸到这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怪异的臭味混杂而成的奇怪气味，宁汝馨开始还尽量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就适应了这种味道。
路上又有几个孩子加入进来，男孩女孩都有，最大的有十二三岁左右，最小的只有六七岁，他们看起来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穿着的衣服又脏又破，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前面的下水道拐角处出现了一点亮光，突然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传来：“只有这么点？！你们这些猴子在骗我，对不对？”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稚嫩却凄厉的呼号求饶声。
听到这个声音，颜华和其他孩子都露出恐惧的表情，本能地停下了脚步，李兰好像是这些孩子的头目，虽然看起来也有些害怕，却还是一边安慰一边催促孩子们继续向前走。
宁汝馨想看个究竟，小心地从墙边的阴影里绕了过去。在昏黄的灯光下，另外一群孩子颤抖着瑟缩在角落里，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他们中有些是白种人，也有几个黑人。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一个肥胖的成年人，正在挥舞着长满了浓重体毛的粗壮手臂咆哮道：“该死的东西，你们这些懒惰的猪！”他的手里抓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时李兰和其他孩子走了过来，那个胖子回头看到了他们，脸上的愤怒变戏法一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大声道：“啊，李兰来了！你和那些中国孩子一向都是最能干的，快来，看看你给老斯匹克带来了什么好东西？”他说话用的是法语，颜华和其他的孩子似乎大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
那个叫李兰的男孩子看起来能听得懂法语，急忙把拎在手中的塑料袋递了上去，结结巴巴地用法语说道：“全都在这里了……”
斯匹克一把抢过塑料袋，贪婪地伸手进去把里面的东西翻来翻去，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恶狠狠地道：“只有这么一点？还都是些不值钱的垃圾！”
李兰惊恐地想躲开，却已经晚了。斯匹克忽然抬脚踹了过来，将李兰踹得飞出去好远。斯匹克似乎还不解气，又走过去在李兰身上踢了几脚，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着什么。其他孩子都惊恐地远远躲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斯匹克转向其他孩子，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恶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声音振颤着：“你们这些外国偷渡来的猴崽子！知不知道是谁让你们这些被人扔掉的垃圾活下来的？是我，老斯匹克！谁给你们这些连话都不会说的垃圾饭吃的？也是我！我给你们这么清闲工作，只是从那些笨蛋口袋里偷东西，而你们，竟然还敢偷懒！你们想被交给警察，对不对？他们会把你们这些垃圾装到麻袋扔进大海！”那些孩子大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惊恐地看着他。
从斯匹克的话中，宁汝馨大概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孩子都是被抛弃的弃儿，而斯匹克用恐吓威胁的手段把他们聚集起来，强迫他们去偷盗，并且把偷到的东西据为己有。虽然宁汝馨很想教训一下这个混蛋，可是现在却只能忍下这口气，毕竟现在她连自己是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就算能一口咬死这个斯匹克，也没有能力照顾这些小孩子，他们的遭遇可能会更加悲惨。
大叫大嚷了一会儿之后，斯匹克平静了一点，从角落里拿出几个大塑料袋扔在面前的地上，道：“这些是给你们的，猴崽子们，快吃吧！”直到他走到一旁，其他孩子才敢围上去，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兰和另外一个看起来是首领的黑人孩子从塑料袋里拿出食物分给其他人。
斯匹克则在一旁仔细检查他从孩子们那里得到的“收获”，把东西从里面拿出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这是玻璃？现在的假货真多，什么人都想冒充有钱人……嗯？这是什么鬼东西？”说着，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枚水滴型的黑色石头来。
宁汝馨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东西正是“没落贵族”的那个“小丑”给她和阿尔茜的那种“护身符”，阿尔茜就是差点被这东西变成了怪物。现在斯匹克手上的这枚“护身符”应该就是宁汝馨在地铁站被盗的那一个，那些孩子偷了它，现在交到了他的手上。
斯匹克举起“护身符”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然后放进嘴里用牙咬了咬。宁汝馨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如果这家伙现在突然变成那种怪物，那可真是麻烦大了。幸运的是，无论斯匹克怎么折腾，那个“护身符”都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斯匹克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嘟囔着把它装进了口袋。
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之后，斯匹克骂骂咧咧地抱怨了几句，然后对那些孩子们吼道：“猴崽子们，吃饱了就快去给老子努力干活！要是下次我来的时候还是只有这么少的收获，我就把你们全都揍死！”说完，他转身向另一边的通道走去，刚走出几步，他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走到李兰面前问道：“我记得你那里有个女孩，对不对？”
李兰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目光向一旁的颜华看了过去。斯匹克也看到了颜华，转身向她走了过去，狞笑道：“小丫头，你跟我来！”颜华听不懂他的在说什么，害怕地向后想躲开，却被斯匹克一把抓起来抗在肩上。其他孩子根本不敢说半句话，眼睁睁地看着斯匹克邪恶地大笑着把尖叫着的颜华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