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车行驶在空荡荡的广场上,广场空旷、四面来风。一个刚刚从发廊里走出的男人,在一个激灵之后,便迅速拉紧了自己黑色长风衣上的立领。通过大厅中央的大理石台座时,我对着台座上供奉的不知道哪个朝代的伟人行着注目礼。本田车则毫无停顿的行驶着,对正着交集在地平线上夕阳的方向。
我在转过头来对着身边的费小远时,眼神中依然不失敬佩的神色。这女孩在10分钟前气完了哭,哭完了笑。在脸上的表情走马灯一样的转了一遭之后,现在依然保持着如刚才一般的笑靥,毫不客气的躺在我的肩头,轻轻地哼着东瀛国出产的歌谣。在片刻之前她还曾经同样毫不客气的使唤我去为她下车买了酸奶。那粉色的纸盒现在正放在她大腿的另一侧。
“你要压着我的肩膀多久,我还有伤呢。”我在万般无奈之下,只有以伤卖伤。
“还说愿意帮我对付任何敌人呢?枕一下肩膀,难道比对付九尾还困难呀?”费小远抬起头看了我一下后,又重重枕了回去后说。“你的伤没大碍,大久保说休息一天就全好了。”
“大酒保,这名字真够喜感的。”我听完刚想笑,下一刻却联想到自己现在被人抓住话柄后尴尬的处境,于是就笑不出来了。“谁让你同情心泛滥,对小妖女乱起誓的,这回被她吃定你了吧。”我一边承受着肩膀上小妖女头颅的重量,一边暗暗的后悔不迭。
北海广场离我家并不远,坐电车的话恰好是我家前面的一站。于是,我在6、7分钟后,在我家公寓前方300米远的十字路口上,急忙招呼司机停下了车。
走下本田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一对小腿软软的,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地球引力的存在,被费小远枕过的肩、先后被她打过的腰、后背、踢过的腿也都在剧烈的发着烧。
随着我一起走下车来的费小远似乎也有同样的症状。她象依附着磁石的金属一样几次都要靠过来继续枕我的肩。在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之后,她才好不容易的摆脱了“心醉神迷”的状态。
夕阳下,费小远娉娉婷婷的直立着,仰着尖尖的小下巴,肆无忌惮的仰视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神不含喜怒哀乐,就这样直直的射入了我的瞳孔,目不交睫的注视着我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
在我终于抵受不住她的压力,微微侧了一下头的瞬间,她飞快的从我的裤袋里摸走了我的手机,跑回了本田车里。在引擎启动之后她从车窗里伸出手来,把一个米黄色的小手机扔到我的怀里。
十秒钟后,黄色的本田车依然没有离开我的视线,我就拿着费小远那支系着拿着魔法棒的小熊挂饰的小手机和她讲话。“明天上午8点,我就在这个路口接你,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早来呀。”费小远说。
“这种情况下只要问一下手机号码就可以了吧?你做事怎么总这么各色呢。”在没有了费小远的注视后,我的气概和声势又恢复如常。
“我就这样,你管我。你才各色呢。”电话那头费小远喊过后就挂了手机。
夜风里我走在马路上,手里攥着比我的手指长不了多少的费小远的小手机。每次当它主人那张盘着独特蝎尾辫的小头颅从我的记忆里钻出来时,我的心都会轻飘飘的。真难以相信,一天前还被我视为女阿飞的费小远的形象,在几次肌肤相亲之后竟然在我心里起了这么大的化学反应。
“你不经意的打动的那个人其实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她不在乎你是不是功成名就,也不在乎你是否风流倜傥。但你至少要有一次真正触碰到她的心。”高一时,有一次燕哲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
“燕老大你真了不起,能说出这么哲学的话。我对你的敬仰之情宛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直入东海不复回”我侧着头寄寓到。
燕哲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我调笑的音调,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脸红了一下才说,“其实这句话是蒋静怡说的,当时咱俩在你家抄完蒋静怡的物理笔记,一起看”笑傲江湖“时她这样说的。当时你睡着了。”
我笑。“你别理她,从小到大,笑傲江湖重播一遍,她就点评一遍。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蒋静怡最爱看吕颂贤版的笑傲江湖中绿竹巷授琴一段剧情。百看不厌。而且每次看过之后,她都要煞有介事的对令狐冲、任盈盈、岳灵珊的感情问题有滋有味的点评一番。但她每次点评说的话都会稍有不同,这一点燕哲却并不知道。)
躺在自己的床上。我一边回忆起燕哲的感慨,一边不断的弹着费小远手机上的魔法小熊。“做个自己选择缘分的人,或是被缘分选择的人哪个更幸福呢?”
我摇了摇头看着夜空中流动的黑云心想。“今天的笼罩在你头上的云彩也许明天就会罩在别人头上,今天出现的星光也许明天就不会出现。何必想这么多呢。”于是,我在很哲学的打乱了自己的思绪后便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根据一种未经确实的说法,人在熟睡时做的第一个梦会和自己睡着时6个小时前的心理活动有关。反正我在今天的梦里真的梦到了费小远。一片肃杀之气过后,我拉着费小远的手拼命的躲避着清源帮三巨头的追杀,在阿龙的手堪堪打到我们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水泡飘来包住了我和费小远的身体。那水泡如同雅典娜的守护一样坚固,任凭龙、虎、豹三人拳打脚踢依然纹丝不动。
微风吹过、水泡飘散到空中。我和费小远彼此在最近的距离彼此注视着。她的一嗔一笑无不尽收我的眼底,而我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她的视线当中。那黑衣长发的身影是如此的真实、如同一股凉凉的液体,不容分说的强行注入到我的脑中。
“昨晚我梦到你了。你在我梦中挺美的。”那梦境太真实了,以至于我第二天见到费小远时,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
“怎么美呀?怎么美呀?”费小远蹦跳着追问,发出的声音清清亮亮。
我摸了一下后脑,在实在想不出怎么说时就信口胡诌道“这样美呀,那样美,就是美呀,就是美。”
费小远咯咯笑着把我拉上了本田车,随手把我的手机放回了我的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