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沉香园的回廊上,明晃晃的,刺人眼睛。堂屋坐落在院子当中,屋顶飞了双重的檐,上面的人物花鸟雕刻得极精细,还贴了金箔。
三娘带着一个丫鬟穿过回廊进入正院的时候,一群穿着蔷薇红褙子的小丫头们正把成捆成箱的皮草、丝绸往院里搬。
刘嬷嬷带着一丝巴结的口气对三娘说,“大爷从小就孝顺,做了这么大的官脾气都没变,自己也是成了家的人,恨不得把好东西都拿来孝敬老爷和太太。”
夏嬷嬷被打了五十大板,如果在甄府里养着,也许能捡回一条命,可惜被大太太撵回家去了。顶替夏嬷嬷的位置,虽然是刘嬷嬷长久以来的梦想,可是几天来,她却兴奋不起来,兔死狐悲,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要低调。
三娘就歪着头看着一院子的大木箱,成筐成篓的荔枝葡萄,带着艳羡地点了点头。不年不节的,送回娘家的东西就有一院子,大哥哥自己府里的东西,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最有福的人,该是大嫂那女人呢。
“刘嬷嬷,丝绸是收到小库房里,还是送到官库里?”一个丫鬟问道。
这种料子太太看不上眼,刘嬷嬷挥了挥手,“送到官库里去吧,荔枝要藏到窖里,有一筐是发黑的,就别入窖了,我刚问了太太,散与你们吃了吧,便宜了你们这些小蹄子!””
丫鬟们低眉顺眼地做事去了,刘嬷嬷带着三娘绕过了屏风,转过了一个多宝格,才掀起了琉璃珠帘子,笑着把三娘牵进了一间明亮的卧房。
三娘扫了一眼,屋里共有三个人,秦氏坐在镂花贵妃椅上,茶座上摆着两个水晶果盘,盘里盛着紫色的葡萄,另一盘是已经剥好了皮的乳白色荔枝。二少爷趴在墙角的桌子上,对着一本画书发呆。
三娘就规规矩矩地对着秦氏福了一礼,“给大太太请安!”
秦氏吐出嘴里的一枚荔枝核,转过眼睛看她,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到娘身边坐。今年的荔枝可是比往年的要甜,姑娘也尝一尝。二少爷,怎么不给三姐姐请安?”
二少爷头也不抬,依旧在看他的画书,“给三姐姐请安。”
三娘没有马上坐下,对着秦氏旁边的美人榻福了福,“四妹妹好!”
一个身着藕色掐腰撒花外衫,下配同色系流苏百褶裙的女孩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头上梳着小盘鬓,微微地倾斜着,上面插着一支淡紫色的水晶钗,鬓边两缕散发调皮地垂在脸颊两侧。娇小的鹅蛋脸上略施了脂粉,神情很严肃地在盯着一本折子看。
秦氏笑模笑样地瞥了四娘一眼,“四姑娘,躺了一个早晨了,还懒着不起来?也没个规矩,该是你给三姑娘请安才对。别把二少爷带坏了,你没规矩,他也跟着没规矩。”
四娘把眼睛从折子上移开来,淡淡地说了句,“三姐姐好。”
三姑娘吃了一枚荔枝,就把绣好了的荷包拿出来给秦氏看,秦氏微微地皱了皱眉毛。三娘和七娘都是和一个师傅学的绣工,这差距也太大了。三娘很努力,每天都做到深夜,可是那针脚实在让人心烦。
秦氏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挂着笑,“刘嬷嬷,把三姑娘的东西收起来吧。这些天她也很辛苦,脸都瘦了,休息两天。”
三姑娘道了谢,随刘嬷嬷去了。不明白秦氏为什么突然开了恩,让她休息两天。
卧房里只剩下母子三人,四娘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娘亲,咱们甄家真的是临溪首富吗?莫不是外面人在夸大其词吧?”
秦氏没摸着头脑,不知道四娘的话从何而来,“我们甄家什么时候自诩过临溪首富呀?”
“我读给娘亲听听,一千两银票两张,压箱金条十根、成衣铺子一间、钗与镯子等首饰一箱,成衣春夏秋冬各五套,古香缎两匹,云锦一匹……这些嫁妆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首富甄家,倒像是普通的小商人嫁女时给的嫁妆,女儿担心将来嫁入窦家时,见甄家如此寒酸,还不得以为我们甄家要破产啦?”四娘摇头晃脑地说着,小脸气得通红。
“放肆!”秦氏原本悠闲地在吃着马葡萄,那声破产把她气着了,一个商贾之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事。
四娘嘟着的小嘴撇了撇,那神态分明是在说,嫁妆本来就少嘛,还不让人家说!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居然这么吝啬,太小气了!
秦氏斜睨着旁边的二少爷,他开始画画了,一点都没注意娘俩个在说什么。心里生气,这个四娘,哪像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呢?真是烂泥糊不上墙,脑子里就像进水了似的,可以养金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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