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阴一刻一刻的深了下去,月亮也渐渐的放起亮来。小油灯放在窗前的桌上,闪烁着昏暗的光。
今夜与昨晚一样,黄历又和珍娘独处一室了,但却很有不同。昨晚黄历身上带伤,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杀,麻醉药的药效也未完全消失,进了屋倒在炕上便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倒也少去了珍娘的尴尬。今夜,黄历精神已经恢复,眼神交错之机,让珍娘感到手脚都没处放,只能装出作活儿的样子,不时偷偷瞅瞅黄历。
趁着夜深人静,此时,黄历正蹲在地上,将取自川崎商社的财物进行着整理。几卷字画,看来价值不菲;几件金玉艺术品,做工也极为精细;几根金条,三厚沓纸币……还有一个公文袋,里面全是日文文件。
将一些物品放进铁皮箱的夹层,其它的黄历则有些犯愁。想了一会儿,他抬头对珍娘问道:“屋里有藏东西的地方吗?我想你的钱是不会存银行的吧?”
珍娘抿嘴笑了笑,黄历这样毫不见外的说话,非但不使她感到讨厌,反倒有一种亲切之感,让她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她起身领着黄历来到外间屋,用力去搬墙角的水缸。
“这下边有洞?”黄历上前帮忙,将水缸挪开,扫去尘土,才发现是一块木板在下面垫着。
珍娘用炉钩子撬开木板,下面是一个浅洞,只有二十多厘米深,手一深进去便能摸到底儿,大洋被包得整整齐齐地躺在洞里。
“呵呵,才住几天啊,你就弄了这么个隐秘所在,真够聪明的。”黄历一边赞扬,一边伸手试着尺寸。
两人蹲在洞前,离得很近,珍娘都感到了黄历喷在她耳旁的热气,脸又红了起来,好在油灯昏暗,也看不太出来。
黄历将字画、古玩藏在洞里,然后将木板盖好,扫了些尘土在上面,又把水缸挪回原处,方才直起腰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很值钱嘛?”珍娘小心地问道。
嗯,黄历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太值钱了,所以不敢轻易让人看到,否则要有祸事临头。”
珍娘眨了眨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黄大哥,我不会让别人看到的。”
“明天租了房子就好办了。”黄历善意地安慰道:“到时我把东西拿走,就不怕牵连你了。”
“我不怕。”珍娘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挺坚定。
黄历笑了笑,接过油灯,和珍娘走回里屋,拿起留好的一沓纸币递给珍娘,说道:“这钱你收好,省得老去搬水缸。”
“我不要。”珍娘将手一缩,拒绝道:“你留着自己用,孤身一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拿着。”黄历不假思索地拉过珍娘的手,将钱拍在她的手中,“我大手大脚惯了,给我多少钱都能糟害光。与其让我浪费了,不如给你和妞妞,你们娘俩把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也就能放心走了。”
还是要走呀,珍娘心中感到一阵失落,愣怔之下,任由黄历抓着自己的手,也忘了抽回来。
“瞧瞧你的手。”黄历轻轻点了点珍娘的指尖,语气中包含着怜悯和心疼,“做些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能赚几个钱,倒被针扎得都是血眼。还有啊,那些袜子、衣裤实在是太臭了,熏得人头疼。”
珍娘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赚得不多,也勉强够我和妞妞生活了。别的活儿也找不到,这还是何叔的儿子从车行帮我揽来的。”
黄历对此也有些无奈,不说珍娘会干什么,单说依他现在的能力,除了给些钱,也确实帮不上太大的忙。
“慢慢来吧,可惜我没那么大的能耐,给你找个长远的、体面些的工作。”黄历松开了手,很抱歉地说道。
珍娘使劲摇了摇头,劝慰道:“黄大哥,这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总归我是乡下人,什么也不会,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这都是您帮助的结果――”
黄历抬头看着这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古语有“灯下看美人儿”之说,当然不是在聚光灯下,这时的光线不太强烈,甚至是很昏暗,珍娘的面容在这种光线下体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长长的睫毛在微光下微微地闪动着,脸颊上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精致而笔直的鼻梁,鲜润的嘴唇在轻轻嚅动。黄历心里一动,他仔细看着珍娘,心里竟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是纯生理上的,还是感情上的,黄历有些搞不清,他想将珍娘拥入怀里,但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她是救命恩人的妻子,丈夫出事的时间也不长,黄历对这种思想和举动还有心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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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大的一座院子,威武的黑漆大梢门上,有大红漆的对联:“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一进门朝南,上高台阶为一偌大院落,内又套两层院,前有佛堂,后院住房,是房主人的自宅。院里有廊庑相连,还有枣树、梨树和海棠树,浓荫遮地,十分幽静。
出了这个院往北,又拐进一座大院,一进院门便有一处玲珑小院,有南北两间小屋,非常别致,小院内还有两棵丁香树,黄历租下的就是这处僻静的独门独户的小院。
小院外是一片民宅,约有十来处各立门户的人家。黄历对租下这处小院非常满意,因为虽是大宅门,却分小院,小院之外还有十来处民宅,进进出出,有如蜂进蜂房,在这里居住,既隐蔽且非常方便。当然,房租要贵一些,可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