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到八月三十一日,各大庄子的秋收租子都收上来了,琏二奶奶发了府里一月的月钱,贾赦、贾琏、宝玉、贾环、贾兰他们一干爷们的衣裳鞋袜,还有下人们的米粮,细算了一下这一季的收成,发现竟多了两千多两。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琏二奶奶也没动这些钱,都送内库里了,又因着后两日的生日是凑份子办的,所以这时候官中一月的账本就可以封了。
李纨和探春因接手了给琏二奶奶办生日的事,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虽说是不请外客了,但贾家所有的亲族却是都要来的。她两个计划了人数,发现自家人都要摆上二十几桌,要用的桌椅、碗碟、杯盏,席面的珍禽异兽,酒窖里搬出来的美酒,还有各处装点的金银玉器、香草鲜花,真是数不胜数。
初一日李纨就开了园子里的阁楼,搬出要用的桌子,成套的碗碟、杯盏都抬出来,她这里人来人往地搬东西,也管不到湘云跑出来玩。湘云见李纨忙地昏头转向,也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帮忙,一会儿说“这个琉璃碗数不对”,一会儿说“那个大青花瓶儿可以拿出来摆”,跑前跑后地指手画脚,倒让李纨更头昏了。
李纨无法,只得打发她去宝钗和黛玉那里玩,湘云见她忙得不像,也就去找宝钗。宝钗也正闲着,便约着一起去黛玉那里。谁知黛玉不在屋里,问雪雁,说是宝玉那里去了。湘云便要去,宝钗拉了她,说:“还不如我们去二嫂子那里看看呢,她这两日正好清闲。”两人便又出来,往琏二奶奶院子来。
琏二奶奶那里却也不怎么清闲。湘云和宝钗进去,只见迎春和探春两个都在琏二奶奶平时理事的正厅里,各安置了张几案,伏案翻账,你一句我一句地对账,又有丫鬟婆子们跑前跑后地回事,领牌子。只琏二奶奶坐在正上方,手里端着茶水,笑眯眯地抿着,平儿在她身边伺候,巧儿带着她的丫头小桃红也在一边看热闹,母女两个偶尔说点闲话,神态悠然地很。
湘云奇道:“你们这是怎么的?一处忙一处闲的?”平儿见她们进来,忙让人安放了椅子,上了茶。宝钗看了一圈儿,就在探春旁边坐了,道:“我说是二嫂子监督着她们两姐妹理事呢。”湘云在迎春那里看了看,又去探春那里看了看,最后也在探春身边坐了,跟宝钗一左一右把探春夹在中间,笑道:“大嫂子撵我出来玩,你们可不能再撵我。”
探春先交待了一个婆子宴席所需的菜蔬的具体数目,打发去精米庄子里取,又听了一个媳妇子回说酒坛子都搬齐全了,在账上记下了,才对湘云说:“大嫂子那里东西都搬完了?”湘云笑看了她一阵,才笑道:“还乱着呢!那些东西听说是娘娘省亲时候用过,后来就一直收起来没怎么用,现在去搬,怕是麻烦呢!”又扭头对上面稳稳当当喝茶的琏二奶奶笑道:“二嫂子当真是说不管就不管了?你看你一撒手,就乱成什么样子了?”
琏二奶奶慢悠悠地笑道:“那是老太太吩咐,要我受用的。今儿叫她们伺候我一回,好叫她们知道我平时是怎么伺候她们的。”说着就见小红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笑道:“齐国府送来贺寿的帖子。”双手递上来。琏二奶奶接了,看了眼,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湘云才发现那里已经堆了许多帖子了。琏二奶奶笑道:“如今还是便宜的了,没有外客。若是有外客,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
那边迎春分派了给各位姑娘送脂粉钗环的事,听琏二奶奶这么说,笑道:“难得嫂子生日肯大办一次,便是大宴宾客也无不可。”又有人进来回换季的衣裳送进来了,迎春只得每一个人的衣裳都记下,说:“你们的衣裳送来了,就在这里看么?”湘云道:“我们都在这里就在这里看吧。”于是衣裳都被抬进来,摆在厅上,湘云上前一件一件拿来细看。
琏二奶奶对宝钗道:“林妹妹这么没跟你们一起?”宝钗道:“宝兄弟那里呢,她的怕是要送进去了。”琏二奶奶听了,又笑问:“惜丫头呢?”宝钗道:“上次老太太游园子的时候说她画画好,让她把园子画下来,她这几天都在琢磨那事儿呢。”湘云听了,也回头笑道:“要说画画,这里没人比得她。上回我们去胭脂庄子看花回来,她就画了好几幅鸢尾花,还有荷塘,我们都去看过了。”
探春迎春都没说什么,就打发人把自己那十二套衣裳送园子里去了,宝钗也过去看了看衣裳,同样打发小丫头送进园子去,迎春便在账册上勾了她们的。只湘云还在那里一件一件地慢慢看。迎春便让人先把黛玉、惜春的衣裳送进去,另外还又贾母的,邢夫人、王夫人的,一并送到她们住处。
迎春笑湘云道:“果然是跟大嫂子学过的,一针一线也能品出不同的韵味来。”湘云道:“你不是我,衣服不用自己做,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功夫。”迎春道:“我如何会不知?你手里的衣裳是什么丝线织出来的,怎么裁剪的,什么线绣的,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也不用那样细看,能送到这里来的自然是顶级的。”
探春理弄完了厨房的一应食材,丢开账本,也跑去看衣裳,拿着衣裳在湘云身上比划了几下,笑道:“这一季是衣裳,云姐姐选的都是些看着喜气的,穿在身上的话,肯定更喜气了!”湘云红了脸,还未说话,琏二奶奶先笑道:“有喜事当然就喜气,云妹妹正是有喜事的时候,衣裳自然就要喜气了。”
湘云丢了衣裳,转身就去抓琏二奶奶,要捂她的嘴。琏二奶奶道:“不过是说说,你又何苦来。”还要说,又有婆子进来,说:“林管家传话来问:棚子里郁金香怕不够数,问奶奶姑娘能不能用黄玫瑰代替?”探春怔了一下,才道:“不够是话就郁金香和黄玫瑰各半吧。”
巧儿此时却突然道:“探姑姑何苦一定要用那些颜色,就是平日的白玫瑰、红玫瑰、蓝玫瑰,只要搭配一下,也很好看。这会子把郁金香用完了,后面怕是好久都不得了。”探春想了想,道:“却是如此。”便对那婆子说:“只叫林管家把各色鲜花都插瓶了再送来就好了,不用只看着那一种。”那婆子去了,探春又匆匆去把账本上的事项该了。
宝钗对巧儿笑道:“郁金香颜色富丽,你探姑姑才这般要紧,各色鲜花搭配着插瓶,却也是花团锦簇。明日大花厅里摆了这些花,那才好看。”迎春笑道:“好看是好看,只这一项可是算在我这里的。米粮野味都是庄子里出,酒水也是酒窖里现成的,玉器鲜花都是我这里出,那大家凑的份子可是用在哪里的?”
众人听了都是笑,探春道:“明日请的一天的戏,还有零嘴果品糕点一类的,可不就是用的那些钱。”琏二奶奶才笑道:“所以说,我们府里要办什么事都是方便得很的,一应章程都有,学起来简单,上手也快。”湘云笑嘻嘻地收了衣裳,叫了几个丫头送到她跟着李纨住的稻香村,道:“有二搜子在,什么事不快?”
一时送衣服的丫鬟们回来回了话,各处都满意,迎春执笔记下了所有事项,因脂粉钗环一类的早就送去了,所以迎春这里的事,竟也算完了。迎春笑道:“亏得胭脂庄子事少,我这也算忙完了,明日可正好松快松快。”几个人便都看探春,探春道:“我也不过是明日一日罢了。”说罢就坐回去,等派事的婆子们回来。
到了九月初二琏二奶奶生辰这日,那摆酒的大花厅里已办得十分热闹,金银玉器,鲜花香草,端的是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姑娘们都穿的新衣裳出来,聚在一起说笑。琏二爷在外面安排贾家的一干亲戚,李纨探春在里面照看一应姐妹。琏二奶奶去外面一一见了前来祝寿的亲戚,受了他们的礼。
外边请了京里有名的戏班子,里面也有耍百戏并说书的女先儿。一时开戏,众人入席,她们姐妹都一处坐着,同众人看戏说笑。琏二奶奶叫贺寿的亲戚太太们拉着灌了好几钟酒才得以脱身。
且说贾母心想今日不比往日,定要教琏二奶奶痛乐一日。本自己懒怠坐席,只在里间屋里榻上歪着和薛姨妈看戏,随心爱吃的拣几样放在小几上,随意吃着说话儿。将自己两桌席面,赏那没有席面的大小丫头并那应着差的妇人等,命她们在窗外廊檐下,也只管坐着随意吃喝,不必拘礼。
王夫人和邢夫人在地下高桌上坐着,外面几席是她们姐妹们坐。贾母不时吩咐李纨等:“让凤丫头坐上面,你们好生替我待东,难为她一年到头辛苦。”李纨答应了,又笑回道:“她说坐不惯首席,坐在上头,横不是竖不是的,酒也不肯喝。”
贾母听了,笑道:“你不会,等我亲自让她去。”琏二奶奶忙也进来笑说:“老祖宗别信她们的话。我喝了好几钟了。”贾母笑着,命李纨等:“拉她出去,按在椅子上,你们都轮流敬她。她再不吃,我当真的就亲自去了。”
李纨听说,忙笑着又拉她出来坐下,命人拿了台盏斟了酒,笑道:“一年到头,难为你孝顺老太太、太太和我。我今儿没什么疼你的,亲自斟酒。你在我手里喝一口罢。”琏二奶奶见推不过,只得喝了两钟。
接着众姐妹也来,迎春赶在最前头,亲自斟了酒,递到琏二奶奶嘴边,笑道:“早想这么着谢嫂子一回了,今儿嫂子可要受着。”琏二奶奶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就摆手道:“你的意我心领了就是了,她们后面还排着呢,可不要灌醉了我。”探春道:“好容易有个敬你的机会,我们都来敬你。本就是要你痛乐的,这般推脱是为何?”
琏二奶奶说不过她,心想自己已经吃过兑换来的解酒药,应该撑得过才对,便喝干了迎春的,又喝探春敬上来的。宝钗黛玉湘云等见琏二奶奶肯饮,都笑着上来敬酒,琏二奶奶撑着一口气,喝过了她们每一个人敬的酒,她们才作罢。
正说歇一歇,宝玉也过来敬酒了,他后面还跟着贾环、贾兰、贾芷。琏二奶奶道:“听说你一早出门了,害得老太太好找。”宝玉忙陪笑道:“是去了北静王那里一趟。”琏二奶奶见他颜色,也不想管他那些糊涂事,喝了他敬的酒了事。
贾环、贾兰跟着后面敬上来,琏二奶奶心知自己推脱不过,少不得一一都喝了。贾芷难得没有调皮,恭恭敬敬地敬酒,琏二奶奶满心复杂地喝了。后面巧儿斟了满满的一杯,笑眯眯地送上来,琏二奶奶瞪着她,巧儿巧笑道:“女儿敬母亲大人酒,祝母亲大人福寿永昌!”琏二奶奶不动声色地红了红眼眶,就着她的手喝干了。
赖嬷嬷见贾母尚且这等高兴,也少不得来凑趣儿,领着些嬷嬷们也来敬酒。琏二奶奶也难推脱,只得喝了两口。鸳鸯等也都来敬,琏二奶奶真不能了,忙央告道:“快饶了我罢!喝不得了!”
鸳鸯笑道:“真个的!我们是没脸的了?就是我们在太太跟前,太太还赏个脸儿呢。往常倒有些体面,今儿当着这些人,倒做起主子的款儿来了。我原不该来,不喝,我们就走。”说着真个回去了。琏二奶奶忙忙拉住,笑道:“好鸳鸯,我喝就是了。”说着拿过酒来,满满的斟了一杯喝干,鸳鸯方笑了散去。然后又入席,吃酒看戏,直至掌灯后才散。
却说琏二奶奶在宴席上被灌了好些酒,回去后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第二日起来只觉头痛难当,当即就向主神兑换了药水,喝下后才好些,却也一日都无甚精神。李纨和探春两个还要忙着收拾物什,收收捡捡了一天才妥帖。
次日一早,平儿伺候了琏二奶奶起来,穿戴整齐后,琏二奶奶仍不想动,懒懒地吃过早饭,就歪在外边的炕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平儿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人出去,自己过去,给琏二奶奶揉太阳穴。
平儿正揉着,忽见众姐妹进来,琏二奶奶忙起来让了坐,平儿斟上茶来。琏二奶奶笑道:“今儿来的这些人,倒像下帖子请了来的。”探春先笑道:“我们有两件事:一件是我的,一件是四妹妹的。”琏二奶奶笑道:“你们两个昨儿还没忙够呢,又有什么事这么要紧?”
探春笑道:“我们起的诗社,原定例是每月初二、十六开社的。恰巧昨儿嫂子生日,都庆生去了。这头一社就不齐全,众人脸软,所以就乱了例了。我想必得你去做个‘监社御史’,铁面无私才好。再有四妹妹为画园子,用的东西多有与平时的纸笔颜色不同的,正好来问嫂子要呢!”
琏二奶奶笑道:“我又不会做什么‘湿’咧‘干’的,叫我去也是无用。”探春笑道:“你不会做,也不用你做;你只监察着我们里头有偷安怠惰的,该怎么罚他就是了。”琏二奶奶笑道:“你们也别来缠我,虽说胭脂庄子给了迎丫头看管,可这么大的荣国府还要我撑着呢。我哪有那个功夫跟你们一道玩乐。不过你们要开社,要东西来找我要就是了,哪里用的着叫我去做什么‘监社御史’?”
李纨笑道:“就是知道你辛苦才找你的,不过是每月初二、十六一聚,也耽搁不了什么,大家一起玩乐罢了。且要东西都是找的你,开社了却没有你,这也不好。”琏二奶奶想了想,道:“既这么着,下次你们开社之前先通知我一声,我也去看看你们玩的什么高雅东西好了。”众人听说,都笑起来。
琏二奶奶又道:“惜丫头要的东西可写好单子了。”惜春忙拿了一张单子出来。琏二奶奶接了,细看一遍,道:“备齐这些东西怕是要一日,我明儿打发人给惜丫头送去。”李纨点头笑道:“这难为你。那么着,咱们家去罢。到十六开社了,我们再来请。”说着便带了她姐妹们就走。
琏二奶奶道:“这些事再没别人,都是宝玉生出来的。”李纨听了,忙回身笑道:“正为宝玉来,倒忘了他!头一社就是他误了。我们脸软,你说该怎么罚他?”琏二奶奶想了想,说道:“没别的法子,只叫他把你们各人屋子里的地罚他扫一遍就完了。”众人都笑道:“这话不差。”
却说黛玉回了潇湘馆,见天变阴,叫紫鹃收拾了外面的东西,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在屋子里呆坐了一日,总觉无趣,看着秋雨一阵一阵,天黑时候更显忧愁,黛玉便铺纸写诗。本是无趣忧愁之作,却也得了首好事。吟罢搁笔,方欲安寝时,忽听丫鬟报说:“宝二爷来了。”
一语未尽,只见宝玉头上戴着大箬笠,身上披着蓑衣。黛玉不觉笑道:“哪里来的这么个渔翁?”宝玉忙问:“今儿好?一日吃了多少饭?”一面说,一面摘了笠,脱了蓑。一手举起灯来,一手遮着灯儿,向黛玉脸上照了一照,觑着瞧了一瞧,笑道:“今儿气色倒好。”
黛玉看他脱了蓑衣,里面只穿半旧红绫短袄,系着绿汗巾子,膝上露出绿绸撒花裤子,底下是掐金满绣的绵纱袜子,耷拉着蝴蝶落花鞋。黛玉问道:“上头怕雨,底下这鞋袜子是不怕的?也倒干净些呀。”
宝玉笑道:“我这一套是全的。一双棠木屐,才穿了来,脱在廊檐下了。”黛玉又看那蓑衣斗笠不是寻常市卖的,十分细致轻巧,因说道:“是什么草编的?怪道穿上不像那刺猬似的。”
宝玉道:“这三样都是北静王送的。他闲常下雨时,在家里也是这样。你喜欢这个,我也弄一套来送你。别的都罢了,惟有这斗笠有趣:上头这顶儿是活的,冬天下雪戴上帽子,就把竹信子抽了去,拿下顶子来,只剩了这个圈子,下雪时男女都带得。我送你一顶,冬天下雪戴。”
黛玉笑道:“我不要它。戴上那个,成了画儿上画的和戏上扮的那渔婆儿了。”及说了出来,方想起来这话恰与方才说宝玉的话相连了,后悔不迭,羞的脸飞红,伏在桌上,也不看他。
宝玉却不留心,因见案上有诗,遂拿起来看了一遍,又不觉叫好。黛玉听了,忙起来夺在手内,灯上烧了。宝玉笑道:“我已记熟了。”黛玉道:“我要歇了,你请去罢,明日再来。”
宝玉听了,回手向怀内掏出一个核桃大的金表来,瞧了一瞧,那针已指到戌末亥初之间,忙又揣了,说道:“原该歇了,又搅的你劳了半日神。”说着,披蓑戴笠出去了,又翻身进来,问道:“你想什么吃?你告诉我,我明儿一早告诉二嫂子,岂不比老婆子们说的明白?”
黛玉笑道:“等我夜里想着了,明日一早告诉你。你听雨越发紧了,快去罢。可有人跟没有?”两个婆子答应:“有,在外面拿着伞点着灯笼呢。”黛玉笑道:“这个天点灯笼?”宝玉道:“不相干,是羊角的,不怕雨。”
黛玉听说,回手向书架上把个玻璃绣球灯拿下来,命点一枝小蜡儿来,递与宝玉道:“这个又比那个亮,正是雨里点的。”宝玉道:“我也有这么一个,怕她们失脚滑倒了打破了,所以没点来。”
黛玉道:“跌了灯值钱呢,是跌了人值钱?你又穿不惯木屐子。那灯笼叫她们前头点着,这个又轻巧又亮,原是雨里自己拿着的。你自己手里拿着这个,岂不好?明儿再送来。就失了手也有限的,怎么忽然又变出这‘剖腹藏珠’的脾气来!”
宝玉听了,随过来接了。前头两个婆子打着伞,拿着羊角灯,后头还有两个小丫鬟打着伞。宝玉便将这个灯递给一个小丫头捧着,宝玉扶着她的肩,一径去了。紫鹃移灯下帘,伏侍黛玉睡下,黛玉听着窗外竹梢蕉叶之上,雨声淅沥,清寒透幕,直到四更方渐渐的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