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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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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谁知这年冬底,秦氏的病不见好,南边林如海又身染重疾,写书来特接黛玉回去。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这噩耗一个一个地来,贾母听了,未免又加忧闷,琏二奶奶也只得忙忙的打点黛玉的起身。

    黛玉听了这个消息,当场就落下泪来,姐妹几个急忙快慰了一番。黛玉红着眼睛收拾了自己平日穿的用的,准备回去。宝玉大不自在,争奈父女之情,也不好拦阻。于是贾母定要琏二爷送她去,仍叫带回来。

    琏二奶奶回屋对琏二爷道:“姑爷的病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这次去怕是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二爷将这些救命的丸子带上,能救一时是一时。家里什么情形二爷是知道的,蓉儿媳妇那里也怕是要不好了。二爷既去了南边,就好好待在那里,照顾照顾林姑爷也是好的。若是林姑爷有个万一,林妹妹还要靠你。”

    琏二爷自是知道这些的,抚慰了琏二奶奶一番才罢。一应土仪盘费,准备妥当后,择了日期,琏二爷同着黛玉辞别了众人,带领仆从,登舟往扬州去了。琏二奶奶望着他们远去的船只,祈祷林妹妹能够平安渡过这次劫难。回头琏二奶奶往秦氏那里跑得更勤了。

    一日,秦氏精神突然好了起来,见到琏二奶奶在一旁,心中一酸。想了想平日里琏二奶奶多有疼她,如今将去,免不得想要把一些话说与她。秦氏道:“婶娘疼我!如今我也拖不了多久了,只有一个心愿未了,非告诉婶娘,别人未必中用。”

    琏二奶奶听了,知道她是要临终劝诫了,因问道:“有何心愿?只管托我就是了。”

    秦氏道:“婶娘,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想来你也知道那两句俗语。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生悲,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诗书旧族了?”

    琏二奶奶听了此话,心胸酸涩,忍泪问道:“这话虑的极是,我素日想着如何保住这一世安康,却也是无法。”

    秦氏道:“‘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但如今能于荣时筹画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以常远保全。即如今日诸事俱妥,只有两件未妥,若把此事如此一行,则后日可保无患了。”

    琏二奶奶便问道:“什么事?”

    秦氏道:“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于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争竞,也没有典卖诸弊。便是有罪,己物可以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若目今以为荣华不绝,不思后日,终非长策。想来我去后,家中又会有一件非常的喜事,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要知道也不过是瞬息的繁华,一时的欢乐,万不可忘了那‘盛筵必散’的俗语。若不早为后虑,只恐后悔无益了!”

    琏二奶奶见她眼里的光彩都消下去了,忙说:“我知道了,你且放心罢。”秦氏笑了笑,念道:“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便咽气了。琏二奶奶听了愣了一下,才俯身大哭!差人去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彼时合家皆知,无不伤心流泪。那长一辈的想她素日孝顺,平辈的想她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的想她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她素日怜贫惜贱、爱老慈幼之恩,莫不悲号痛哭。

    宝玉因近日林黛玉回去,剩得自己落单,也不和人玩耍,索然无味。如今听见说秦氏死了,心中难受得紧。要衣服换了,来见贾母,即时要过去。袭人见他如此,心中虽放不下,又不敢拦阻,只得由他罢了。

    贾母见他要去,便说:“才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等明早再去不迟罢。”宝玉那里肯依。贾母也知秦氏的病皆由宝玉带了秦钟在学里打架之事而起,如今人去了,也不好拦宝玉,便命人备车多派跟从人役,拥护前来。

    直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大开,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宝玉下了车,忙忙奔至停灵之室,痛哭一番。然后见过尤氏,谁知尤氏正犯了胃气疼的旧症,睡在床上。然后又出来见贾珍。

    贾珍哭的泪人一般,正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

    众人劝道:“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

    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丧事这才操办起来。

    又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零八众僧人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死鬼魂;另设一坛于天香楼,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位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

    贾珍恣意奢华,看板时,几副杉木板皆不中意。硬是要了一副极奢华的棺木来给秦氏。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声如玉石。贾政劝他不要太奢,他却是不听的。

    又有秦氏的丫鬟叫瑞珠的殉葬了,另一丫鬟叫宝珠的冲做了义女,为秦氏扶灵。又与贾蓉一千五百两银子捐个前程,正是五品龙禁尉。前来悼慰的人极多,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计数。只这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团簇簇官去官来。

    贾珍令贾蓉换了吉服,领了凭回来。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皆写“诰授贾门秦氏宜人之灵位”。会芳园临街大门洞开,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按时奏乐,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截。更有两面朱红销金大牌竖在门外,上面大书道:“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简直繁华至极。

    琏二奶奶冷眼看着贾珍大肆操办秦氏的葬礼,知道的是他死了媳妇,不知道还以为他死了亲娘呢!就这般恣意下去,贾家不遭皇帝记恨才怪!虽说秦氏已死,给了皇家投名状了,但贾珍这样大肆操办,皇家看着能不碍眼么?可琏二奶奶终是一介女流,又是荣府媳妇,在这种男人做主的大事上,终是说不上话。

    这贾珍虽然心意满足,但里面尤氏又犯了旧疾,不能料理事务,惟恐各诰命来往,亏了礼数,怕人笑话,因此心中不自在。宝玉听了,便荐了琏二奶奶:“让凤姐姐权理这一个月的事,管保妥当。”

    正巧琏二奶奶今日在陪邢夫人、王夫人并合族中的内眷陪坐。贾珍进来托付了,琏二奶奶看了看尤氏、邢夫人、王夫人的脸色,大方地接了手。琏二奶奶管家办事的本事,那是有口皆碑的!

    贾珍见琏二奶奶允了,又陪笑道:“也管不得许多了,横竖要求大妹妹辛苦辛苦。我这里先与大妹妹行礼,等完了事,我再到那府里去谢。”说着就作揖,琏二奶奶连忙还礼不迭。

    贾珍便命人取了宁国府的对牌来,命宝玉送与琏二奶奶,说道:“妹妹爱怎么就怎么样办,要什么,只管拿这个取去,也不必问我。只求别存心替我省钱,要好看为上;二则也同那府里一样待人才好,不要存心怕人抱怨。只这两件外,我再没不放心的了。”

    琏二奶奶等是就是他这句话呢!当下也不客气,接了对牌。心下冷笑:当我不知道你这边是个什么情形?说什么“别存心替你省钱”,你若是有钱,还用得着隔三差五地打发了蓉哥儿往我那里打秋风去?今次叫我插了手,不把这里老库里的东西搬了干净,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贾珍不知琏二奶奶心中所想,又问:“妹妹还是住在这里,还是天天来呢?若是天天来,越发辛苦了。我这里赶着收拾出一个院落来,妹妹住过这几日,倒安稳。”

    琏二奶奶笑说:“不用,那边也离不得我,倒是天天来的好。”

    一时邢夫人、王夫人回去了,琏二奶奶想了想宁府的现状,定下计策。又有荣府那边给宝玉在仪门外的的西院修外书房。琏二奶奶看环哥儿、兰哥儿都到了读书的时候,连着芷哥儿等两年也是要读书的,便在西院修了一个大的书房,以后他们叔侄兄弟读书,就在一处。这两府一起办事,才好浑水摸鱼呢!

    宁国府总管赖升闻知里面委请了琏二奶奶,因传齐同事人等,说道:“如今请了西府里琏二奶奶管理内事,倘或她来支取东西,或是说话,小心伺候才好。每日大家早来晚散,宁可辛苦这一个月,过后再歇息,别把老脸面扔了。荣府琏二奶奶的威名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都给仔细着!”众人都道:“说的是。”

    又有一个笑道“论理,我们里头也得她来整治整治,都忒不像了。”

    正说着,只见来旺媳妇拿了对牌来领呈文经文榜纸,票上开着数目。众人连忙让坐倒茶,一面命人按数取纸。来旺抱着同来旺媳妇一路来至仪门,方交与来旺媳妇自己抱进去了。

    琏二奶奶即命平儿钉造册簿,即时传了赖升媳妇,要家口花名册查看,又限明日一早传齐家人媳妇进府听差。大概点了一点数目单册,问了赖升媳妇几句话,便坐车回家。

    家里两个小的有喜儿、悦儿带着还算安好,贾母、邢夫人、王夫人也怜她劳累,免了每日定省。只是巧儿已长了六岁,又是头脑灵慧之人,平日里跟在琏二奶奶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许多事。如今见母亲要打理两府,自以为是个学习的好机会,便无论如何都要跟在母亲身边。琏二奶奶无法,只得带着她。

    至次日卯正二刻,那宁国府中老婆媳妇都已到齐。只见琏二奶奶和赖升媳妇分派众人执事,不敢擅入,只在窗外打听。

    琏二奶奶打起精神,对赖升媳妇道:“既托了我,我就说不得要讨你们嫌了。我可比不得你们奶奶好性儿,诸事由得你们。再别说你们‘这府里原是这么样’的话,如今可要依着我行。错我一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清白处治。”说罢,便吩咐平儿念花名册,按名一个一个叫进来看视。

    一时看完,又吩咐道:“这二十个分作两班,一班十个,每日在内单管亲友来往倒茶,别的事不用管。这二十个也分作两班,每日单管本家亲戚茶饭,也不管别的事。这四十个人也分作两班,单在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供饭、供茶、随起举哀,也不管别的事。这四个人专在内茶房收管杯碟茶器,要少了一件,四人分赔。这四个人单管酒饭器皿,少一件也是分赔。这八个人单管收祭礼。这八个单管各处灯油、蜡烛、纸札,我一总支了来,交给你们八个人,然后按我的数儿往各处分派。这二十个每日轮流各处上夜,照管门户,监察火烛,打扫地方。这下剩的按房分开,某人守某处,某处所有桌椅古玩起,至于痰盒掸子等物,一草一苗,或丢或坏,就问这看守的赔补。赖升家的每日揽总查看,或有偷懒的,赌钱吃酒打架拌嘴的,立刻拿了来回我。你要徇情,叫我查出来,三四辈子的老脸,就顾不成了。如今都有了定规,以后那一行乱了,只和那一行算帐。素日跟我的人,随身俱有钟表,不论大小事,都有一定的时刻。横竖你们上房里也有时辰钟:卯正二刻我来点卯;巳正吃早饭;凡有领牌回事,只在午初二刻;戌初烧过黄昏纸,我亲到各处查一遍,回来上夜的交明钥匙。第二日还是卯正二刻过来,说不得咱们大家辛苦这几日罢,事完了你们大爷自然赏你们。”

    说毕,又吩咐按数发茶叶、油烛、鸡毛掸子、笤帚等物,一面又搬取家伙:桌围、椅搭、坐褥、毡席、痰盒、脚踏之类。一面交发,一面提笔登记,某人管某处,某人领物件,开的十分清楚。众人领了去,也都有了投奔,不似先时只拣便宜的做,剩下苦差没个招揽,各房中也不能趁乱迷失东西。便是人来客往,也都安静了,不比先前紊乱无头绪:一切偷安窃取等弊,一概都蠲了。

    琏二奶奶这般不畏勤劳,带了女儿,天天按时刻过来,点卯理事,独在抱厦内起坐,不与众妯娌合群,便有女眷来往也不迎送,而宁府里的内情倒是让琏二奶奶摸清不少。借着这个机会,琏二奶奶暗中把宁府里与那边大老爷贾赦往来的暗账都勾了,那些宁府白送给贾赦的姬妾们的卖身契都也叫琏二奶奶拿了钱来补上,把这两人之间的关联都抹干净了,若是皇家要发作,也只宁府这边顶着,不关荣府什么事!至于宁府办丧的钱如何来?老库里的珍奇重宝都搬出去典当了,再不然,还可以卖掉宁府一个大庄子不是?反正贾珍也说要好看为上,琏二奶奶就怎么风光怎么来!

    这日乃五七正五日上,那应佛僧正开方破狱,传灯照亡,参阎君,拘都鬼,延请地藏王,开金桥,引幢幡;又是道士,又是神僧,又是尼僧,十分热闹。琏二奶奶知道今日的客不少,寅正便起来梳洗。卯正二刻过去宁府,来旺媳妇率领众人伺候已久。

    琏二奶奶出至厅前哭了灵,便又回抱厦来,按名查点。各项人数,俱已到齐,只有迎送亲友上的一人未到,即令传来。那人惶恐,琏二奶奶冷笑道:“原来是你误了!你比他们有体面,所以不听我的话!”

    那人回道:“奴才天天都来的早,只有今儿来迟了一步,求奶奶饶过初次。”

    正说着,只见荣国府中的王兴媳妇来了,往里探头儿。琏二奶奶且不发放这人,却问:“王兴媳妇来作什么?”

    王兴家的近前来说了是令牌取钱,琏二奶奶让平儿核对了数目,记了账,才打发出去。刚要说话,又有荣国府的四个执事进来,都是支取东西领牌来的。琏二奶奶一一看过,指出两项记错了的,打发了回去从新算清楚。一时又有张材家的进来回:“外书房竣工,需支取买纸料糊裱的银钱。”琏二奶奶只叫她回去把数目拟出来,算好要多少,再来支取。

    张材家的去了,琏二奶奶才说道:“明儿他也来迟了,后儿我也来迟了,将来都没有人了。本来要饶你,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就难管别人了,不如开发了好。”登时放下脸来,叫:“带出去打他二十板子!”

    众人见琏二奶奶动怒,不敢怠慢,拉出去照数打了,进来回覆。

    琏二奶奶又掷下宁府对牌:“说与赖升,革他一个月的钱粮。”吩咐:“散了罢。”众人方各自办事去了。只巧儿在一旁笑道:“我看这府里比我们那里确实不像话,主家要办正经事,居然还有顶着当头躲懒的,这等子奴才哪家敢用?母亲合该打发了出去才好呢!”

    琏二奶奶笑道:“这里可不比我们那里,是打是罚都好,撵人出去便过了,我们不过是过来帮衬一阵的,哪里有随便打发人家奴才的道理。”巧儿想了想,倒也笑了。

    彼时荣宁两处领牌交牌人往来不绝,琏二奶奶又一一开发了。于是宁府中人才知琏二奶奶利害,自此俱各兢兢业业,不敢偷安。

    秦氏停灵是在铁槛寺,出殡之日渐进,琏二奶奶越发忙碌。今又正值缮国公诰命亡故,邢王二夫人又去吊祭送殡;西安郡妃华诞,送寿礼;又有胞兄王仁连家眷回南,一面写家信并带往之物;又兼迎春染疾,每日请医服药,看医生的启帖,讲论症源,斟酌药案。各事冗杂,亦难尽述。琏二奶奶硬是靠着兑换的提神剂,撑了过来,把一切筹划的十分整齐,于是合族中上下无不称叹。

    这日伴宿之夕,亲朋满座,尤氏犹卧于内室,一切张罗款待,都是琏二奶奶一人并巧儿周全承应。合族中虽有许多妯娌,也有言语钝拙的,也有举止轻浮的,也有羞口羞脚不惯见人的,也有惧贵怯官的,越显得琏二奶奶母女洒爽风流,典则俊雅。

    那一夜中灯明火彩,客送官迎,百般热闹自不用说。至天明吉时,一般六十四名青衣请灵,秦氏的小丫鬟宝珠自行未嫁女之礼,摔丧驾灵,十分哀苦。那时官客送殡,四王八公皆派了子侄来,阵势十分奢华。各色官轿绵延了三四里。

    琏二奶奶见送殡队伍出了府,眉眼皆是笑意。宁国府这一次办丧事,可叫琏二奶奶把内囊完全掏空了!花费也全在丧礼上,特别的秦氏的守墓院子,端的是奢侈华美。这一回事过,只看宁府如何崩散罢!

    一时只见宁府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路遇北静王仪驾亲至。早有宁府开路传事人报与贾珍,贾珍急命前面执事扎住,同贾赦贾政三人连忙迎上来,以国礼相见。北静王轿内欠身,含笑答礼,仍以世交称呼接待,并不自大。

    贾珍道:“犬妇之丧,累蒙郡驾下临,荫生辈何以克当。”

    北静王笑道:“世交至谊,何出此言。”遂回头令长府官主祭代奠。贾赦等一旁还礼,复亲身来谢。

    北静王十分谦逊。因问贾政道:“哪一位是衔玉而诞者?久欲一见为快,今日一定在此,何不请来?”

    贾政忙退下来,命宝玉更衣,领他前来谒见。

    那宝玉素闻北静王的贤德,且才貌俱全,风流跌宕,不为官俗国体所缚,每思相会,只是父亲拘束,不克如愿。今见反来叫他,自是喜欢。一面走,一面瞥见那北静王坐在轿内,好个仪表。

    北静王见了宝玉,果然是个如宝似玉的风流人物。因又问了几句,看了宝玉的玉,将手上的茯苓香念珠送与他。又说了几句话,北静王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