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谈什么?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方颐先开的口,但她不介意,本来开局的不利就让她被动得不能再被动了,自己的筹码都被人看光了,无所谓啦。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为什么不先问问,我这里有什么?”庄夫人挑了挑眼角。
“好啊,说来听听。”出乎意料,方颐笑眯眯地,顺着话就要先揭对方的牌,小小扳回一小局。
“呵呵。”庄夫人倒也不介意,轻笑了几声,悠然地给自己续了杯茶,抿了一小口,回敬道:“这要看你需要什么了。”
方颐眯着的眼角一僵,“我怕我支付不起。”
“哦,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庄夫人调侃道:“可以分期付款,哦,按洋人的说法,这叫,按揭!”
“按揭?被你按在地上,一层层滴揭皮!”方颐脑中秀逗地浮现起21世纪房奴的形象来。
“这是你的责任。”庄夫人虽然被方颐的说法娱乐到了,但还是不想再跟她再绕下去了,搬起长辈的架子,责问起来。
“责任和权力从来就不分家。”方颐手肘支到桌子上,身体前倾,一幅反击的姿态。
“这对你,对我,对盛家,都有好处。”夫人找了另一个方向开始进攻。
“我,只希望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我从不奢求更多,但也不要让我付出哪怕多一点儿。”方颐退了一步,申明了自己的基本原则。
“哎,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养成了你这样的性格。”盛家老人都知道,方颐从小有一点就很古怪,别人帮了她什么或是给了她什么,她立刻就会找机会还回去,从不欠别人的。
“不欠,不偿。不予,不亏。”方颐轻起朱唇,淡然地吐出这八个字来。
“哎,你啊。”庄夫人又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好了,什么时候谈起正事来,您也这样感慨起来了。”方颐看着对面这个没有自觉性的谈判对手,心里有点拿不准,她,这是又在打感情牌?
“那好,谈正事。”重新回到谈判桌上的庄夫人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和男人们的大刀阔斧的处理方式不同,女人的交锋往往都存在于笑靥之中。
“还是那句话,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不会那么好心地,仅仅想把家主的位子让给我吧。”方颐重新把问题摊到桌面儿上来。
“咦?我有说过我想把家主的位子给你么?”庄夫人表现得很夸张,这番表现落在方颐眼里,那真是红果果的嘲笑啊。
“那我们还谈什么?哼”方颐很气愤,当然还不至于摔桌子抬腿走人,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双手抱在胸前,向阳台外转头看去,就是不去理庄夫人。
庄夫人这大狐狸也不是白当的,心里明镜的,知道方颐这是做足了姿态,死活就是要逼她摊派,要不然,谈什么?免谈!
“哟?这就气上了!小方颐怎么大了大了,这么不经逗啊。”庄夫人稍稍将话向回带了一下,看方颐还不理她,便适当地抛出了点筹码来:“好了好了,我就知道,家主这么招蜂引蝶的位置,我家小八哪能看得上啊。还是让老四辛苦一下,顶上去吧,从小到大他可没少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呵呵”
“您也舍得。”方颐转回头,冷笑着,顶了一句。
“不舍得,也得舍得,要不然他自己也得闹着去争,不知好赖!”庄夫人看来是拿他家儿子没办法了。
“那……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赖啊?”方颐这是要翻庄夫人的牌了。
“什么让盛家至今屹立不倒就是好的,什么让四周的饿狼们日夜惦记就是赖的!”庄夫人倒不忙亮牌,下了个哑谜让方颐琢磨。
“这,算是,考我么?”方颐歪着头,翘起嘴角,避重就轻地调侃道:“您还真对汉治萍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呢?”其实盛家此时出了汉治萍铁厂,还有很多令人眼红的股份,如通商银行、招商局、电报局等。
“为什么要对它有好感?!祸根,那是盛家的祸根!”庄夫人貌似提起汉治萍就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确实鸡肋,不过它也算是盛家的招牌吧,当年父亲可是没少在它身上下功夫呢。”
“是没少下,半辈子就搭里面了!可,你看看如今,哎!~”泥潭啊。“好了,不说它了,影响心情。”
你也知道,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怨得了别人?!方颐狭促地想。
“恩,好,回归正题。这么说,你是想让我接手这暗地里屹立不倒的势力?恕我孤陋寡闻,我真的是想不出这盛家还剩下些什么好东西,还没爆过光!我还以为前几年汉治萍保卫战的时候,盛家已经把能调动的都调动了呢!”方颐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前几年在革命军和北洋军阀们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日本人、德国人、英国人还有军阀势力狠狠地在盛家这块心血上,狠狠地咬上那么一口。要不是庄夫人动用了江南众财阀的关系(亏得有方颐她的姐姐们,家族间的关系都是这么结的!)拼着盛家底子里那点儿财力,趁着对手的不合,才保住了汉治萍。
“那,方颐,你说,是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庄夫人提示性地问道。
“都重要。”方颐斩钉截铁滴说道。
“呵呵,对!都重要。可是你看,现在咱这盛家,除了钱,还是钱,没有人,没有势的保护,所以才惹来旁人的惦记。”
“对,是这个理儿。就像……抱着金元宝的小孩,招摇过市。”方颐嗤之以鼻的补充道。
“可难道盛家就真的一点儿势力底子都没有?老爷子当了那么多年清政府的封疆大吏,手底下的人呢?手底下的势呢?”庄夫人说得再透彻不过了。
方颐彻底想通了,原来是这样!猛地抬起头,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庄夫人。
“父亲什么时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
“哈,当然神不知鬼不觉。自从李鸿章李大人第一次失势,老爷子就想到了会有今天!多准备些,多想些后路,起码不能让盛家就这么败了!!”
“我也是算计的一部分吧!美国的后路。真是好可怕呢!”方颐如此想。
这么算起来,盛宣怀才是那只最可怕的老狐狸啊,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被他算计得死死的,哪怕他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怎么能藏得这么死?”方颐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它的根就不在中国的土地上!”庄夫人揭开了谜底“老爷子办了那么多年的学,南洋大学!北洋大学!有多少人是他送出国的,恐怕老爷子自己也数都数不清吧。”
“还有什么?”方颐觉得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好吧,让我们从头来说!”庄夫人摆开了架子,揭开了所有的布置:“盛家的暗势力,一共有两大部分,当然,这也都是要交给你的。这其一嘛,是情报系统;其二是武装势力。”
“武装?怎么可能,军阀混战……”方颐打断了庄夫人的话。
“谁说是在国内的,还记得不?咱盛家在南洋可是有好大一片的地产!”
“都是?”
“怎么可能那么明显,分散组织的,核心都是盛家老仆人家的孩子和一些孤儿,武器都是……”
“好了,不要说了。”方颐制止了庄夫人,不让再继续往深说下去,先登船后买票的买卖可不好做。
“怎么?”
“我真的付不起,你的筹码太大了。”方颐回绝的意思很明显。
“现在才反应过来么?”庄夫人眼中冷光一闪,双手撑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微微前倾,极大的压力,阵阵向方颐威迫着:“在你放走爱颐,甚至更早,在你踏上脚下这片土地的时候,你就没的选择,你现在只能接受!”
“我从来就不喜欢被迫!你应该知道。”方颐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毫不退让。
“我要的并不多!我只要你一个承诺。”庄夫人昏黄地眼珠,死死地盯住方颐,仿佛要用眼神将方颐穿透。
“偏偏就是这个,我没有办法给你。”方颐现在如果还猜不到她要的是什么,那就不配小狐狸这个称呼了。
“想一想,好好考虑一下!遍布全亚洲甚至全世界的情报,忠诚有力的战斗队伍。相信这都是你迫切需要的!你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你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我要做什么!你不了解我的目的,你凭什么说那样的话。”方颐手锤了一下藤木桌子,震得桌子上的茶杯叮当地响了几下。
“我是猜不透,猜不到。你做得很谨慎,回国后也没什么大动作,甚至连身份都没有公开。不过我知道,你接近革命党,接近孙逸贤,绝不是那么简单。你最终的目的我是不知道,但你后面的几步棋我还是能推算得出的。”
“哈!”方颐被庄夫人气的竟然笑了出来,“你不知道我最终的目的,也敢下这么大的注!不怕赔死。”
“要是怕赔,我今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庄夫人冷哼几声,直言道:“我只想要你个承诺,用我手头的势力,换你做这盛家的一颗挡风的墙、挡雨的树,换你今后能够好好护住你的哥哥姐姐,换你尽你所能让盛家屹立不倒、兴旺昌盛……”
“哼,换我为盛家做一辈子牛马!”方颐鄙视了一下:“夫人,您的算盘打得可真精啊。是啊,我承认,您手上的筹码确实很有吸引力,但它换不来我的一生!”
方颐心里悄悄地算了一下,虽然盛家的暗势力确实强大,但也仅仅是费些功夫罢了。方颐布置个三四年,也勉强能达到她的要求的,何必为了这些眼前的利益,将自己将来的精力牵扯进盛家这个泥潭里呢。她可是知道,后世没少写盛家儿子们那点荒唐的破事。以后什么国民政府没收财产案啊,女子继承权案啊,侄子关大牢案啊……要多麻烦有多麻烦。
“盛方颐!你可别忘了,你血管里流着的可是盛家的血。”庄夫人很生气,她觉得方颐的一生都应该也肯定是属于盛家的,生她育她的恩情足够方颐还盛家一辈子,何况还附带着这么优厚的条件,这种事别人想都想不来,小八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我会还,但决不能接受这样的还法!”方颐又锤了下桌子,这次锤得更狠,更大声了,她以这样的方式表示她最大的不满。
“哼?什么样的还法?让你照顾下你的哥哥姐姐们怎么了?让你扯起盛家这块大旗怎么了?亏着你啦,还是连累你啦?”庄夫人也是很不满。
“我照顾他们?他们能领情才怪!我扯大旗?他们能给我留个布条条就不错了。”方颐彻底爆发了,也不管那层遮羞布了,再不讲明白说清楚自己可就真被庄夫人推进泥潭里了“他们什么样,我估计您心里是最清楚的吧,不说这明争暗斗的事儿,也不提他们如何换着花样地败家,就提他们那眼光那心机,不被那些成了精地磨碎了吞进肚子里,就算幸运的了。我凭什么一辈子给他们扫尾巴,我才不和这滩稀泥。”
“好,那这些你都可以不用管。但你有能力的时候,总得拉他们一把吧。还有,这件交易最主要的是你必须发展好我交给你的这些势力,给盛家留个根,留个依仗!这不难吧。”庄夫人退了一步,降低了些条件。
“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管。别的我不保证——人尽量保,生活尽量好,机会尽量给,盛家大旗不倒。只有这些了。”方颐考虑了下,其实从另外的角度看,这桩交易还不算吃亏。虽然肯定有些麻烦,不过夫人那句话还是对的,方颐还是盛家的人,虽然她从来不在乎,但外人的眼里就是这样,有麻烦也少不了她那份,盛家倒了她也没好处。但确实她那些不安生的哥哥们,以后可真够令她头疼的。罢了,大不了,最后她不想玩了,都搬去美国算了。
“那你这是同意了?”看来庄夫人故意将条件定得很高,退一步刚刚踏在方颐的底线上,她可是将方颐算计的满满地,早有预谋啊。
“恩,基本。”方颐点头,算是答应了,然后突然狐疑地,抬头向庄夫人问道:“你信我?”
“由不得你反悔。”庄夫人很自信。
“嘿嘿,那可不一定。”方颐戏谑地咯咯笑道。
“看来后手我还得再加加。”庄夫人故意当着方颐的面,这么说。
“随便。”方颐随意地说道,然后低头兀自用纤细的手指敲了敲藤木桌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想什么呢?”庄夫人很好奇。
方颐低头不答,努力的回想着,她好像落掉了什么,刚刚还在脑子里闪过去了呢!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啊,夫人,问你个事儿。”
“你说。”
“咱家是不是有个什么海外小岛属权?听说是当年慈禧赐给父亲采药用的。”
“你听谁说的?没有啊,如果有,我会不知道?”
可惜了,当年那件沸沸扬扬的事情,还真是假的。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对了,当年慈禧太后赐父亲的手谕,家里还留着呢么?”
“怎么问又起这事儿来了,都留着呢,没人动,锁在书房的柜子里。”
“哦,那就好,先借我用用。”
“?”
既然没有,那让我就造一个,想来再不会有什么破绽。
方颐心里阴险地笑了笑,哼,小日本,还尖阁列岛!我让你见到我就摔倒!
想从我手里把钓鱼岛抢走!没门!
作者有话要说:
1972年,当中日关于钓鱼岛的归属问题成为敏感话题时,盛家也被卷了进去,这期间还出现了一个自称是盛老四与一美国人生的女儿。她自称“盛毓真”,并且拿出一张慈禧太后的“手谕”,说是当年慈禧太后患湿气症,盛宣怀进上一种药,名“石芙蓉”,慈禧太后用后果真有效,便问是从哪儿采来的。盛答是台湾以东的小岛子“钓鱼岛”上所产。于是慈禧非常高兴,提笔写下“手谕”,将钓鱼岛“赐”给了盛宣怀……
这张“慈禧手谕”的出现,顿时引起一场轩然大波。美国的中文报刊及港台地区的新闻媒介,一时沸沸扬扬,连篇累牍地加以报道,记者们到处寻访盛家的后代,盛家几乎所有“毓”字辈的人都被采访过。当然,热闹的中心是“盛毓真”,她声称对于钓鱼岛拥有所有权,因为她说这张“手谕”是她的父亲在临死之前,托人辗转带到美国交给她的。国内的《参考消息》报于1972年4月也转载了香港报刊的有关报道,于是盛家的故事又与钓鱼岛问题扯到了一起,更增添了一层扑朔迷离的传奇色彩。
对于此事,盛家在大陆的子孙也非常起劲。这也很自然,因为大家都有一颗爱国心,按逻辑推理,既然慈禧太后把钓鱼岛赐给了盛家,那岂不是说明在清末钓鱼岛就已经有了归属吗?既然如此,那么钓鱼岛是中国的领土还用得着说吗?于是,大家把这张“手谕”的复印件传来传去,事情被弄得像真的似的。
然而这毕竟是一场骗局,是一般善良的人所无法想象的国际笑话!
当初“手谕”面世时,原上海图书馆馆长顾廷龙先生尚在世。他在50年代曾亲自把800包“盛档”资料从盛公祠接收到上海图书馆。后来,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夏东元先生,为撰写《盛宣怀传》,在顾廷龙馆长的帮助下,成年累月地“泡”在“盛档”资料里。他们当即取得了一致的看法,认为此“手谕”是假的,主要依据是上面的日期和称呼与盛宣怀当时的头衔不符。“手谕”所载的盛宣怀的头衔是太常寺正卿,时间是光绪十九年(1893年),比盛宣怀实际被任命的时间早了3年。事实上,盛宣怀是在1896年被任命为太常寺少卿的,而非“正卿”,这就露出了最重要的“马脚”,说明作伪者连盛宣怀的履历还未弄清楚呢!然而鉴于当时的国际舆论,因为此事与该岛的归属问题客观上已扯在了一起,所以顾老和夏老就没有对外发表文章谈自己的看法。
尽管大陆学者不吭声,台湾学者却也看出了破绽。一位教授发表文章说,慈禧太后在那个时间早已不用那两枚图章了,那两枚章的款式是慈禧早些年使用的,据此可以判断“手谕”是假的。
这么一来,更忙坏了那些新闻媒体的记者,“主攻”对象当然仍是盛家后代。而盛家后代年轻的多,年老的少,一时也莫衷一是,说什么的都有。
在东京的盛家毓字辈大哥、二哥(毓邮、毓度)算年纪大的了,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父亲还跟美国人生过孩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家传的“慈禧手谕”。对于这位似乎从天上掉下来的“毓真妹妹”,他们是认也不好,不认也不好。因为当时的舆论已造成了一种定式,似乎是承认了她就是承认了钓鱼岛属中国,就是爱国,而不承认就似乎不爱国。在台湾的盛岫云、马芳踪夫妇明知事情是假的,只好采取躲避政策。然而当“盛毓真”拿出当年“爹爹去世之前给我的一封信”时,他们全明白了:不仅字迹是假的,里面的称呼、内容、落款全都不对头!最大的“马脚”是写信的时间居然在盛老四已去世两年后的1960年,岂不叫人笑掉大牙!他们由此怀疑,持有这样一封假的“爹爹遗嘱”的人,能拿得出真的“慈禧手谕”吗?
原来,“盛毓真”名徐逸,本在美国生活,很不得意,后来到了台湾,说是来“寻根”的,找到了盛家的人,并把“慈禧手谕”交给了台湾当局。她说,她的母亲生下她后,嫁给了一个姓徐的,所以她名叫徐逸。在“慈禧手谕”的假象被层层剥去后,舆论界大哗,徐逸慌了手脚,就跑到东京,去做两位老大哥的工作。她对毓邮的太太任芷芳说:“等我把事情(钓鱼岛事)搞定了,我们就都‘发’了,到那时你也不用辛辛苦苦地开饭店了……”这等于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意思是请你们帮帮忙,帮我把此事弄假成真,将来我们都可以发大财。说此话的时候,天并不怎么冷,徐逸却已经皮大衣裹身了,而那大衣的衬里已破烂不堪,有的地方丝丝缕缕地露在衣外了。一双鞋也不合适,走不多远就脚疼,即便是在百货公司里,她也会把鞋子一甩,赤脚站在大堂里……这些都令盛家人感到很不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