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徐伟终于停下来,我心中烦乱,便也没听清他电话打给了谁,只知道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梁小凡便出现在了迷城。
总算是解决了这件事,坐在徐伟的车里,我却仍是心有余悸。季程刚刚的样子,别说从前爱过,就算是个陌生人,也让我心疼。他一直都是有些冷漠的人,刚才那种无助,看得我心惊肉跳。他一遍遍让我走,每说一声,我心中的痛就加一分。
他终归是季程。到如今,对他的那些爱与恨全都化作了云烟,散了。我与他,便真的像季程所说,“能成为朋友,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想什么?”徐伟忽然出声问我。
“想季程。”我说,“他刚刚……很努力的在保护我。”
“你……”徐伟只说了这一个字。
我想说些什么,告诉他别误会,但心中却似千金重,张张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终是放弃了,躺在副驾的椅背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见徐伟仍在身侧,我便问,“不用上班么?”
他摘下眼镜,放下手中的文件,上前吻了吻我的额头,说:“今天周末。”
我勉强撑起身子坐起来,五个月我便开始有些吃力了,因为身体一直不太好,体重又一直上不去,因此忽然多了这么一个包袱便觉得尤为辛苦。我靠在他肩膀说:“昨晚季程的事你怎么看?”
他说:“我接到迷城经理的电话说你在,就匆匆赶过去了。”
我说:“我是接到酒保用季程的手机打来的电话。”
他说:“季程昨晚是去谈项目的,喝多也能理解,只是……这酒中的东西倒是很耐人寻味。”
我说:“季程不是没有分寸,他一般不会喝那么多,昨晚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徐伟顿了顿,没有接我的话,我抬头去看他,就瞧见一双黑色的眸子,阳光下,越发的深沉,让我猜不透。
终于,他还是说:“我查过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见这背后的人有一定势力。”
会是谁呢?有一定势力……
季程被下药,我先赶到,徐伟随后又到,这明摆着是要让徐伟捉-奸,幸好季程够定力,如若不然……我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我肚子里还带着一个孩子。这人的心,真狠。
那之后,我便开始莫名的心烦起来,有时会大发脾气,有时会很暴躁。徐伟总是好模样的顺着我,但我就是觉得心里面有事,总也静不下心来。
果然,进入12月,韩霖开始了他轰轰烈烈的行动——一些我跟徐伟始料未及的行动。
徐家被大规模的釜底抽薪,早在一年前就洽谈的案子,开发商说撤资就撤资,并且毫无任何转圜余地。科技园进行的实验被竞争对手抢先一步投放市场。有人暗中小幅收购徐家股份。舆论开始铺天盖地诋毁徐家……这一切的一切,如一场惊雷,猛然炸响在我跟徐伟耳边,措手不及。
直到那时,徐伟才真正意识到,韩霖回国的目的并不是接手家族事业,而是——报复!大规模的报复徐家,不惜一切代价,就像当年公公对韩家所做的一样。
徐伟找到韩霖恳谈了一次,但得到的结果却是被韩霖无情的奚落,他说:“我的家族,我的女人,都因为你的存在而受苦受难。徐伟,你以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义可言么?”
徐伟对我说:“从今天起,我跟韩霖开战,绝不姑息!”那时他眼中的暗色,是我从未见过的。
他说到做到,果真动用了自己一切势力与韩霖对抗,甚至不惜自损元气。我曾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他说:“韩霖绝不是简单的角色,今天他让我徐家元气大损,说明他回国前就开始做准备,那么……”他深深的看我一眼,伸手附上我的发,轻轻的、缓缓的揉着,“从我们见他跟蒋诗的第一面起……这一步步,都是早已设好的圈套。馨馨,”他艰难的表达着,“原谅我……让你受苦了,也让你受委屈了。”
我将脸颊紧紧贴在他的手心里,缓缓的蹭着……我怎么会不懂他在说什么,这一切,我都懂。
蒋诗故意给我看季程与梁小凡的结婚照,就是为了刺激我,为了让我们夫妻反目。她又深夜邀约徐伟,再一次给我们制造问题。以至于季程被下药那一晚,我想都是蒋诗安排的。这一切,我懂了,徐伟也懂了。
所以他觉得我流产是因为他而受苦了,也觉得委屈了我,被他们这样算计。
但是没关系,我心甘情愿。除了我们的那个孩子,我愿意与他共同分担任何艰难困苦,不计任何代价的去爱他。
到今日,我们终于都长大了。他不再掩饰,不再猜忌。我不再躲避,不再彷徨。这一场情爱,我们终于涅槃。
我感谢这一路走来陪伴我们的所有人,包括始终给我们制造障碍的韩霖夫妇。当然,也包括季程。
我们没有在对的时间相遇,但徐伟却执着的扯着时间的尾巴,硬生生将我们拉回同一时间轨迹,终于,在时间的洪流中,那一个点,我们相爱。
他拯救了我们的爱情。
我说:“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份霸道而不容置疑的爱,始终不离不弃,终于让我收获幸福。
徐伟开始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我都入睡了还没有见到他,半夜的时候能感觉到身边有人,但早上醒来身边却是空的。
婆婆让我马上休产假,我理解她的用意,现在徐伟跟韩霖斗得天翻地覆,东西两边跟北边正式宣战,我作为白家的女儿,徐家的媳妇,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徐伟还是我爸妈都不希望我掺和进来。于是,我便只能呆在家里,每天提心吊胆,不仅要顾及徐伟的身体,还想着爸爸那边的情况,其实并不比上班轻松多少。
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我身体越来越笨重,行动开始受限制,越来越能吃,觉也是越来越多,并且自己不能控制。婆婆说也该到这个阶段了,让我安心呆在家里,不要操心外面的事情,要相信自己男人。
想想,徐伟确实不需要我担心,若是有什么他也解决不了的话……那干脆就不要解决了,我等死算了。于是便开始静心养胎,我想,孩子的健康是徐伟最愿意见到的。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夜半的时候忽然醒了,睁开眼睛,竟对上了徐伟有些疲惫,却难掩笑意的双眼。
“妈说你最近不错,能吃能睡。”
我挣扎着起身,“挺好的,就是好久没见你了。”
“想我了?”徐伟坏坏的挑眉,我竟无比怀念他这个动作,“我宝贝儿子呢?来让我瞧瞧,是不是也跟你妈一样想我了,嗯?”他俯□子,贴在我肚皮上,像聆听着什么神圣的旨意一样,仔仔细细的听。
我禁不住笑,“大半夜了,你儿子睡了。”
他满脸不高兴的抬起头,“要是女儿就会陪你一起等我回家。”那委屈的模样,像是受了谁的气一样。我揉揉他的脸,笑倒在他怀里。
“妈说有胎动了?”徐伟轻柔的说,缓缓揉着我的肚皮。
“嗯。”我懒懒的点头,又开始犯困了。
“对不起馨馨,我这个爸爸……不合格……”
“唔,知道就好,以后千百倍给我补回来就行……”
“馨馨,我……”
“嗯?”
“明天……”
徐伟从不是吞吞吐吐的人,他这样只说明有什么事发生,我扫去困意,支起身子问,“明天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我压上全部身家,就赌明天。”
这段时间,家里人对我全面封锁消息,我对徐伟的所做一无所知,他今晚吵醒我,又说这样的话,看来事情是发展到最关键的关头了,许是生死一线。
“若是我一无所有了……”
我吻住他,在他口中说:“我的丈夫不会输,即便输,也是我白馨的丈夫。”
第二天一早,我破天荒的起了个早,亲自帮他准备西装领带和早餐,出门前,我帮他整理领带,拿上公文包,送上一枚早安吻,说:“我等你吃晚饭。”
他沉沉的一笑,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冬阳暖人,和煦的打在他的身后,他的背影,有种决绝的壮烈。
那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妻子,我做得好不称职。这是我第一次为他准备衣服,为他打领带……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我早知道,从前会不会多为他做几次,会不会再多爱他一点。
看着他的车离开车库,我返身进屋,刚走出两步,我的公事手机铃声响起。自从怀孕以来,这个手机很少响了。
是蒋诗。
她说:“我就在你家门口,要请我喝杯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