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冒着热气的牛奶终是喝不下去了,我放下杯子便推开卧室门,见到徐伟正躺下,我说:“徐伟……”
“嘘——”他将食指放在嘴边上,像哄孩子一样的看着我,“来。”他又冲我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我就像被施了法术了一样,随着他的动作前进,果真坐到了他身边。他轻轻一拉,将我拉到他怀里,掀开被子,我们双双躺进了大床深处,他紧紧地抱着我,下巴抵着我的脑顶,呢喃一般的说:“什么都别说,我真的很累,睡一觉,乖。”
耳边渐渐有了极规律的呼吸声,我很想说点什么,但却抵不过这阵轻柔的呼吸,眼皮渐渐沉重,随着他带来的韵律,我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渐渐泛出模糊的黄晕了,我推了推徐伟,“已经下午了。”
他哼哼着翻了个身,因为紧紧抱着我,我的身子便也跟着动了动。这样一来,我整个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他闷声咳了一下,眼睛却还不睁开,只是嘴边牵起一抹弧度,“唔,老婆你压死我了。”
我挣扎着要下去,他却不允许,反而把我抱得更紧,竟渐渐笑出声来,他的胸膛随之震动,我又动了动,这一回竟成功的滚到了他身边。我掀开被子要出去,他拉住我,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老婆,饿。”
我嫌恶的瞪了他一眼,“起床洗个澡,身上都是酒味,恶心死了。”
他很乖巧的下床,很乖巧的拿了睡衣进浴室。我有些莫不着北,却还是打了电话叫了披萨。徐伟有个坏毛病,一饿就要吃披萨,他说是那会在国外上学,没人给他做饭,他就只能吃最便宜的披萨充饥,就养成了这个毛病。
果然,他从浴室出来后看见厨房里摆着一客披萨就笑开了花,搂着我亲了两口,“还是自己老婆好啊。”
我从盒子里把披萨拿出来,又冲了两杯牛奶,笑着回身看他,“你还受过别家老婆的伺候?来,跟我说说。”
徐伟宠溺的捏了捏我的脸,“拿到屋里来,在床上吃。”
我在床边的地毯上放了一张小桌子,摆上披萨的盒子还有两杯牛奶,徐伟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其实我并不想这样刻薄,但见到徐伟这个样子,实在忍不住,便说:“干了什么事儿啊这么精疲力尽的,睡了一整天,吃了半盒披萨。”
徐伟喝掉最后一口牛奶,摸了摸肚子,满脸的餍足。他看了看我,推开脚边的桌子,搂过我靠在床边,“昨晚生气了?”
他这个口气,不像是责问,倒像是要跟我坦白道歉的语气,一时间,我反倒心软,“你也气坏了吧?”
他掰着我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是有点,不过后来想想,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我不禁惊讶,这哪里是徐伟说话的口气,分明就是变了一个人,“所以你就回来了?”
“嗯,我怕你真生气,真误会我,就赶紧匆匆忙忙赶回来了。”
“你看我,多称职,怕老婆生气,就算我自己气得不行也要回家。我总不能让你担心又猜疑。”他半开玩笑的跟我说,“以后呢,不要动不动就说离婚,很伤人。”
“那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么?”我问。
“想什么?离婚?”徐伟说,“没有,从来没有,难道你时常想?”
“就算孩子没了……你也没想过?”
“你爱我么,馨馨?”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不知怎么回答,他便笑笑,继续说:“你是爱我的吧,或者说,起码对我是有感情的。你会心疼我,会无怨无悔照顾我,还会对我内疚。我不知道这算一种什么感情,但这些就已经让我跟满足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求你爱上我了,真的。只要我们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他不求我爱上他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妥协?这是一个身心俱疲的人才会说出的话,而我,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
我眼眶发酸,心里越来越觉得沉重,我想,我凭什么不爱他?他这样优秀,是女人们都向往的对象,有多少人对他趋之若鹜,偏偏他对我这样一心一意,我如何辜负得起他的爱?我不想辜负,所以,我想努力爱上你,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你幸福。
徐伟,你等等我,等我能把对你的爱说出口的那一天。
“你看,又哭了。你会为我哭了,从前你连为我掉眼泪都嫌多余。”
我抖着嗓子,带着哭腔说:“你昨晚去哪了?”
他捏了捏眉心,“本不该告诉你的……”他动了动身子,问我,“你先告诉我,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天天见面的人是蒋诗,还知道你们每天在迷城见面。”我坦然相告,什么都不怕。
他无奈的笑了,“你现在越来越粘人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话出他口入我耳,我心中猛地一惊,但还来不及细细分辨,他便继续说:“蒋诗想要跟韩霖离婚,韩霖不同意,两人一直僵持,昨天晚上韩霖跟蒋诗动手了。”
我皱了皱眉,“这么严重?”
“唔,他俩的情况跟我们还挺像。”徐伟答非所问的来了这么一句,“蒋诗跟你一样,不爱自己的老公,爱着别的男人。你跟我提离婚,蒋诗也跟韩霖提出离婚。韩霖不同意,我也不同意。然后你们都开始闹。要说唯一不同的……蒋诗爱着的那个男人比你爱着的那个有水准得多,对吧,老婆?”
我听着他这样若无其事的调侃自己,心中一阵阵的钝痛,“还有一点不一样,蒋诗没流产过。”
徐伟果然顿了顿,良久,才说:“忘了吧。夫妻间总会有点坎坷,忘了吧……”
真的忘得掉么?
“后来呢?人家离婚你掺和什么?”我问。
“蒋诗觉得心里难过就找我出来,昨天俩人上演家暴,我必然要出场。这是人家家事,我不好什么都跟你说。”
“那你觉得瞒着自己老婆去劝别人家老婆就是对的?”
“不对不对,所以我这不是跟你承认错误来了么。”
我没好气的呸他一下,“就安慰来着?没怀旧一下?”
徐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怀旧是必然曲目……”
我狠狠拧了他一把,他嗷的一声跳起来,“真狠!”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徐伟连连摇头,我忍不住,便笑了。
这是从流产后,我们第一次这样说话。
我们相拥坐着,良久,徐伟说:“馨馨,滨海那个别墅项目你知道么?”
这回换我玩他的手指,“知道,我们在考虑要不要投标。怎么,你不试试么?我悄悄透露给你点内部信息?”
“什么?”
“我爸想找你合作。”
徐伟摇了摇头,“我不想做。蒋诗说韩霖一直想要那个项目。”
我脸色忽就冷了下来,“你这是拿这么一大块肥肉来换老交情?徐伟你傻了?”
他叹了口气,“算是我……欠韩霖跟蒋诗的吧。”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却止住了,不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馨氛围被这样的事情给破坏掉。但我不得不担心起来,滨海别墅区要是真的建成了,那将是天荣的劲敌,而天荣,是徐家的根本之一。
我能想到的,徐伟也定然会想到。
爸爸之所以要跟徐伟合作这个项目,为的就是两家联手赢面更大,更容易保住徐家的江山,这一切,都是为了徐伟,为了我。但如今,徐伟却说不要这个项目……
从前徐伟为了我而忍让,那么现在,我也要学着体谅他,学着为了他而忍让。经历了这么多,我终于明白,没有什么比感情更重的。徐家可以损失,白家也可以,但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再受损了。徐伟承受不起了。
第二天,我跟爸爸说了我的想法,开始的时候爸爸很是不赞同,但我强烈坚持,爸爸便也没有了脾气,于是白家便正式退出竞争。这样一来,没了徐家和白家,韩霖要得手滨海的项目,可谓探囊取物。
我想,徐伟这个人情债,算是还了。
周末的时候,我跟徐伟逛超市,看到广告上有宣传马尔代夫的,心血来潮的跟他说:“我想旅游。”
徐伟手里拿着的避-孕套差点掉地上,“怎么忽然想旅游?”
我皱着眉看他手里的东西,“你拿这个干什么?”
“我在想,近期是用不上了,挺怀念的。”
我抽掉那包东西,指着电视说:“多漂亮。”
他搂上我的腰,“行,那咱们就提前休了年假。”
我笑说:“去哪呢?”
“你决定,不是喜欢马尔代夫么。”
“太远了,咱们就在国内转转吧,丽江好不好?”
他宠溺的笑,“好。”
于是第二天,我们便坐在了前往云南的飞机上。
因为前一天晚上要收拾两个人的行李,我便没怎么睡好,因此上了飞机我便靠着徐伟睡下了,模模糊糊之间听见徐伟的声音,“小姐,麻烦你送个毯子。”
我听着这个声音,觉得万分安心。
茫茫人海中,我有幸遇见了他,并有幸让他爱上我,这是我的福分。他这样不离不弃,这样倾情相互,是我的造化。
我在他怀中安睡,这是我修来的福气。
何其有幸,今生遇见一个他。
我想,我一定要让自己努力爱上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