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次日弘昼果然往慈宁宫给雍正请安去了。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谁知刚一进慈宁门,苏全泰便迎了上来,说道:“奴才恭请王爷金安!皇太后正在召见王府的女眷,请王爷先移步寿康宫,裕贵妃那里稍坐片刻。等这位福晋退下了,奴才就往寿康宫去请王爷。”
弘昼心下便有些诧异,这日原本不是王府的福晋、郡主们到慈宁宫请安的日子,来慈宁宫大约是有些事情的,却不知是哪一府上的。这么想着,早已过了徽因右门,到了寿康宫外。
此时在慈宁宫里的,乃是庄亲王允禄的嫡福晋郭络罗氏。这位福晋乃是受了允禄之托,专门捡着这个日子来面见雍正的。
原来那日在养心殿外看见乾隆扔下五名大员去往延禧宫,允禄的心情便沉重了数日。前前后后的,想了许多对策,都不是仅凭一人能完成的,于是就要往履亲王府去找允祹商议。恰恰这个时候,履亲王府的总管太监奉命到庄亲王府去请允禄,说是允祹新得了一幅古画,请允禄去观赏。允禄听了,赶紧备了车马,就往履亲王府里来。
谁知到了履亲王府,不曾入得书房,便被允祹一直带到后花园湖心亭里坐了。见允祹连一个伺候的人都不曾留下,允禄便笑道:“十二哥唤小弟过来,当真是看画的?”
允祹也笑道:“难道十六弟还有兴致看画不成?”
允禄收了笑容,说道:“实不相瞒,这几天小弟始终想着那案子,正想找十二哥商议一二。”
允祹也正色说道:“愚兄今日邀十六弟过来,正是为了这案子。”
允禄道:“小弟以为,这案子不论谁作的,都不是甚么要紧事情,不必多说。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反倒是当今皇上对那罪妇如此溺爱,令人心惊。若说后宫里闹腾倒也罢了,如今竟连朝廷公事也视同儿戏。只可惜了列祖列宗浴血打下来的基业,不知能经得住几日的折腾?”
允祹黯然道:“养心殿里那位,事事总要学着皇阿玛,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尤其是自从来了个甚么沧海遗珠,前后出了多少乌七八糟的事情,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竟还有人能执迷不悟。愚兄只是想不明白,那个不知来历的野格格,究竟有什么好处,至于那父子两个什么都不顾了?”
允禄苦笑道:“岂止十二哥想不明白,这满朝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就没有一个能想得明白的!小弟也想不明白,明明亲生父子,当今皇上为何就没一点先帝当年的风范?”
允祹叹道:“莫说先帝,咱们这些兄弟里头,那个有这么昏庸过!若只是资质差些,倒也不打紧,只要能虚心向学,也有人最终有了大成就。最怕的是没多少才略,还自认圣明的。这些年里,听了多少风言风语,说当初皇阿玛就是喜欢他,才把大位传给了先帝。真亏他编得出来!若不是咱们诸兄弟韬略智谋彼此相去不远,康熙五十一年再废太子之后,皇阿玛何至于数年未定储君。如此大事,岂能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能左右的。这般往自己脸上贴金,把咱们兄弟们都当成酒囊饭袋了不成?”
允禄摇头道:“妖言惑众,止于智者,这些话只好骗骗那些无知无识的愚人。甚么天生圣人,当初学射,还是跟允禧学的,允禧也是康熙五十年生的,比养心殿那位只大了半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教另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学本事,也不知究竟是教的这个太聪明,还是学的那个太笨!小弟常想,先帝若是在天有灵,瞧见当今皇上的所为,会不会懊悔?”
允祹也笑道:“先帝那性子,十六弟还不知道?若当真在天有灵,只怕早从泰陵里出来了,哪会在一边懊悔!”
允禄眨了眨眼睛,呆了片刻,才说道:“原本小弟也想着,如何能劝得皇上守礼法,尊祖制,亲贤臣,远小人。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可自从出了这桩案子,小弟再不做如此想。皇阿玛曾说:‘殿廷告灾,乃上天致警。’如今景阳宫告了灾,上天也致过警了。皇上依旧是一遇见五阿哥和那假格格,就把礼法制度尽数忘却了。连上天都劝不回来的人,咱们又何必枉费力气?这半年间种种不法之事,从面儿上看,皆是五阿哥几个所为,其实根源尽在养心殿。如今那罪妇犯了天大的罪过,皇上还要百般袒护,只怕对五阿哥也是如此。小弟只担心,皇上至今仍然属意于五阿哥。”
允祹正色道:“愚兄也想到这些。列祖列宗创业艰难,江山绝不能落到五阿哥手里!十二阿哥是嫡子,皇上属意五阿哥,咱们若拥戴十二阿哥,那是皇上废嫡立庶,这点倒是咱们占了理。况且皇太后如今对十二阿哥颇为看重,若是能说服皇太后,为十二阿哥争得储位,事情也容易许多。”
允禄摇头道:“话虽如此。只是永璂如今才九岁,哪里能当得起社稷重任?依着当今皇上的做派,只怕等不得年,就已经玉石俱焚了。”
允祹听了这话,止不住地一抖,起身将四面的窗子都开了,见湖畔四周皆不见人影,这才关了窗,重又坐下与允禄说道:“十六弟之言,绝非多虑。只是愚兄庸懦,不敢去想而已。此事干系重大,还需妥当谋划才是。如今皇子之中,十六弟以为哪一人更为妥当?”
允禄道:“小弟以为,诸皇子中永瑢才干最佳。虽然不及皇阿玛和先帝,却远胜过当今皇上和五阿哥。”
允祹思忖片时,道:“这也得永瑢自己愿意方可。眼下永瑢正在纯贵妃处侍疾,难得一见,只怕他也没心思去想这许多。左右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咱们不妨从长计议。若是那永瑢不愿意,倒该如何是好?”
允禄道:“当真如此的话,也只好在永璇与永璂中再选一人。只是这两个年纪尚小,一时难以亲政,历朝辅政之臣,又鲜有善终。”
允祹道:“若是当真到了那步田地,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只是废立之事,并非咱们两个老朽能行的,满朝之中,谁人能与咱们同谋?”
允禄低头道:“方才听了十二哥之言,小弟忽然觉得,皇太后心下有何主意,或许可以打探一番。”
允祹笑道:“十六弟糊涂了不成,愚兄何时说过这话?皇太后原本是母以子贵的圣母皇太后,皇上便是皇太后的命根子,哪里肯另立新君?”
允禄道:“早年先帝在雍和宫潜邸时,两府女眷也时常来往,小弟的福晋们却都与皇太后不甚熟识,是以小弟对皇太后的性情见识也所知甚少。原本只道皇太后乃是深宫妇人,安享荣华富贵的。谁知上月皇太后回宫时,太和殿前听到皇太后训示,只觉如同先帝还宫一般。当时忍不住抬头看过,皇太后那举动神情,竟与先帝一般无二。小弟便留心皇太后言行,才知皇太后行事颇有先帝遗风。若是皇上危及社稷,皇太后必不坐视。”
允祹摇头道:“先帝当初舍得将弘时出继与八哥,也是膝下还有数子。皇太后再有先帝遗风,终究是妇人。寻常妇道人家,一旦生有子女,往往眼里便只有子女,连丈夫都冷落了,有几个能似武则天一般下得狠心?”
允禄道:“小弟预备写份奏折,将这宦官干政案奏报皇太后,呈请皇太后约束内侍,勿使其干预朝政,且看皇太后作何说法,再做计较。”
允祹道:“此折虽应呈与皇上,呈与皇太后却也算不得错。愚兄既与十六弟一同商议了,便联名上折,有甚么不是,一起承担便是。”
允禄道:“既是试探,便也许成也许不成。若是事成便罢,若是不成,岂不反倒让皇太后与皇上生疑?还是小弟单独上折为是。”
允祹听他说得有理,也点头应允。于是又商议了一番,允禄回府之后,便写了一份奏折。嘱咐福晋当面呈与雍正。
郭络罗氏听了允禄之言,将奏折仔细地揣在袖子里,入宫觐见。进了慈宁宫,只见正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不少,便只说些闲话,眼光却时不时地往周围侍立之人处看过一眼。雍正见了,便知她有事要说,心下犹豫了一回,依旧打发了众人下去。
郭络罗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上了锁的皮匣来,打开了取出一份奏折,跪倒说道:“禀皇太后,庄亲王有份奏折,吩咐奴才转呈皇太后。”说罢,将奏折举过头顶。
雍正接了看时,这份奏折是允禄亲笔写的,洋洋洒洒千余字,里面颇有几处文理不甚通畅之处,皆是因为插入了往日两人私下之语所致。若是将这些除去,前后文字便皆通顺。雍正心知以允禄之文采,断不至于不能发觉这些不通之处,必是有意为之。此时雍正心中百感交集,既有不再孤军奋战的庆幸,又有无面见江东父老的愧疚。拿着这份奏折,思忖了好些时候,才如此这般地嘱咐郭络罗氏一番。郭络罗氏答应着去了。//7kan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