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褐色的大鸟盘旋着，缓缓飞落在莫如横起的手臂上，接着莫如指着鸟腿上那根红绳，定声道。
“这是我和萨仁约好的记号，一旦她从大月军中救出甄薇，就让这只鸟带着红绳来找我。现在看来，她已得手，我们也再无后顾之忧。”
莫如说完，振博还会不过神来，一双大眼瞪着那锐利的大鸟，半晌才抽气道。
“好厉害的家伙！”
莫如笑，而后道。
“这是萨仁的宝贝大枭，她可是把它当儿子一般养的。看看这羽毛多亮，这眼睛多厉。”
莫如一边抚摸这那大枭的背羽一边赞叹，引得振博也不用双眼放光。
看着振博那副样子，莫如早把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而后玩笑一般道。
“这枭鸟是要从小养在身边的，而且驯服它实为不易，训成这般可以为人所用更是难上难。草原人称这个差事为‘熬鹰’，很凑巧，这天朝京都里会傲鹰的人莫如还真认得一个。不晓得五爷可是有兴趣？”
听罢莫如这话，振博立刻满脸兴奋，点头如鸡啄碎米。
莫如浅笑，故意又拿话勾他道。
“而且，萨仁还答应了我，这次回来会帮我带几只品种上好的雏鸟，到时候可以带回京都，叫那老头儿训训看。”
振博笑的心花怒放，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莫如，所有的话都在眼神里了。
莫如一味的浅笑，许久才道。
“若是五爷这次边城之战可以取胜，那莫如就叫他替五爷您也熬上一只这样的鸟可好？”
“当真？”
振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莫如笑着点头，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忽然风清月朗，如同回到少年时光。
振博倒是真十分喜欢这只枭鸟，一边专心的看着它梳理羽毛一边乍呼呼道。
“你五爷心实，莫如丫头可不要诓我。”
“那是自然！”
莫如应的痛快，振博笑的开怀。
莫如将早备好的那根小竹管系在大枭爪子上，而后摊开手掌为了那馋嘴了家伙，这才抬起臂膀放飞了它。
振博看着那鸟儿盘旋消失在夜空中，半晌才道。
“好厉害的家伙！”
随后，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萨仁是怎么救出的甄薇的？他们什么时候到？”
“和救出我一样，还是偷梁换柱之计。幸而这些天月之霄在边城，没在军中，否则以他的心思怕事情不如现在顺利。”
莫如凝目，眉宇间现出淡淡苦涩。
振博知道只要一提起那家伙，莫如总不开心，于是他学聪明转移话题道。
“那萨仁怎么办？换出了甄薇，她如何担当？”
莫如微笑，想起那个聪明洒脱爽朗的红衣少女，忽然觉得，倘若她做了自己的嫂子，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萨仁是大月的公主，除了月皇和她的两个哥哥以外，没人敢将她怎样。你放心好了，她这次一定还会安然脱险的。”
振博点头，莫如又道。
“萨仁如今和莫川歌已经碰头了，过不了几日，莫川歌就会派人送甄薇回来的。大月国内的事情，还需要他们两个费心，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回城。”
振博点头，今日他是受教了，对着运筹帷幄的莫如，他似乎只有点头的份儿了。如今倒是后悔，往日里没有好好读书，到了该用的时候什么也掏不出。
想着振博笑着道。
“若是三哥在这儿，怕是又要寻我腹中空空了！”
听罢振博这话，莫如一愣，而后垂下头不言语了。
半晌振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久才唯唯诺诺道。
“三哥登基后就选了妃嫔封了皇后，其实他也不情愿，只是朝堂上那些老不休就是不肯放过他，一个个的硬是将女儿塞给三哥。莫如你……”
“别说了，他的苦衷我知道，况且这也是稳定朝纲抚慰朝臣最好的办法。”
莫如笑着，可在振博看来，她的笑容实在勉强。
“三哥心里一直有你，始终只是惦记着你。”
莫如听着振博笃定的话，忽而嘴角露出一抹凄色，而后她幽幽道。
“我如今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配叫他惦记。”
说罢此话，莫如倒是笑出一股洒脱不羁来，许久她凝视着振博，开口道。
“晓芝如今可好？”
振博听她问，脸色有些微红，而后才略带羞涩道。
“她有了身子，额娘做主请了圣旨，她如今是我的正宫妃子。”
“是么？真好！几个月了？”
莫如惊喜，不由脱口问了出来。
“我出发的时候有三个月了，如今也该有四个多月了，入冬的时候就该生了。”
莫如看着振博那一脸的向往，忽而觉得这个刚正不阿的五殿下长大了。如今，他挂帅出征，家里也有了牵挂的人儿，过不久就当爹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眼，孩子都快成了孩子爹了。”
莫如笑着逗弄振博，振博闹了个大红脸，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莫如，满脸心疼道。
“丫头，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可他毕竟是你的骨肉。别看五爷我是个粗人，可也知道什么是心疼。爷也不曾见那个女子像你这般刚硬，咬着牙愣是挺了过来，连眼泪都不曾掉过。那事过去就过去了，就当是没缘分吧！别老想着了，免得伤神。”
莫如点头，她怎么没哭过，起初的几日里，她几乎夜夜哭醒。如今过去了，只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我知道。”
“还有，莫如，你和三哥的事我本能不该多嘴。可是，我和三哥从小一块玩到大，他的脾气秉性我了解。他那么在意你，绝不会就此放手的。你也知道你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如果可能，我希望你别伤了他的心。”
振博虽然是粗人，但有时候说出的话却一点不粗，他实是个极心善的人。
莫如看着他充满正气的脸孔，点头道。
“我知道。”
振博握了握莫如的手，心疼的看着着她。这个丫头，从小到大都叫他打心眼里怜惜。如见经过一番苦难，她历练的越发清绝静气了，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个丫头，少时也曾叫他动心，后来渐渐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适合她的人。于是那一夜，他就对哥哥们说，也对自己发誓。振博这辈子都要把莫如当做自家妹子那样喜欢疼爱保护！后来，他遇到晓芝，被晓芝身上的那股温婉善良所吸引，渐渐也爱上了那个仿佛小兔般安静的女子。晓芝后来也曾与他说过，她是极喜欢莫如的，打心底里喜欢着疼惜着。那一刻，振博知道，自己没有爱错人。
“晓芝常常念你，虽然她只见过你数面，但我也看得出她同我一般稀罕你。你被送去和亲后，她偷偷哭了好几回，被我撞见了才肯说是在担心你。她还说你虽待人温和但骨子里很烈，她说，她害怕你会做出什么傻事。”
莫如听着振博的话心头温暖，嘴角苦涩。那丫头很细心，什么都被她猜到了。
“如今她有了身子，还乱担心我做什么，我不是好好地么，你快派人去通知她，免得她牵挂。”
“一早已经送了信，你放心吧。”
振博握着莫如颤抖的手安抚情绪有些激动的她，而后笑的爽朗道。
“往后你们定会是好姐妹！等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你做他义母好不好？”
“好！”
莫如欣悦点头，笑容直达眼底了，温暖的神色驱散了那些隐藏至深的悲伤。
风清月朗，这一夜的边城不再寒冷，莫如的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暖流，融了那颗坠入寒窟的心脏。真好了！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期待，活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