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清晨,莫如起的很早,卓玛在屋里忙前忙后的为她准备膳食,萨仁不一会儿就进来屋里。
卓玛抬头看见脸上蒙着纱帘的萨仁,她愣了一下,才轻声道。
“公主殿下您?”
“我起了豆疹。”
卓玛听罢,愣了,而后才忙开口道。
“公主殿下请恕奴婢不敬,您若真的害了那病,就请回去静养吧,免得传染了王妃。”
萨仁听罢怒了,伸手就给了卓玛一巴掌,而后厉声道。
“我的事,岂容你多嘴!滚开!”
卓玛挨打实在委屈,转头看着坐在榻上的主子,眼眶红了。
莫如这才抬头,放下手中书册,对卓玛道。
“卓玛,你先下去吧,我自会劝公主回去静养的。”
“可是,可是王妃您……”
卓玛一万个不放心,但见萨仁满脸怒气,只得怯怯的退了出去。
听见卓玛走远了,莫如这才起身,走到萨仁面前伸手扯掉她脸上的纱帘,笑道。
“瞧你装的,还真是那么回事一般。”
萨仁一张白璧无瑕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而后她看着莫如道。
“我顶着这副打扮在云城晃荡半天了,先下我得了豆疹的消息怕是早传遍了。如今正是时候,你快换了我这身衣裳,骑马出城吧!”
莫如笑而后有些不安,拉着萨仁的手道。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况且卓玛是个极细心的丫头,她若发现我不见了,定会马上通报道你哥哥哪儿去的。”
萨仁笑的好像一朵花,她道。
“你走后我穿了你的衣裳躲在帐子里,就说我也害了豆疹。就算不能拖太久,一两日总是没有问题的。你穿着我的衣裳骑马出城,若路上没有耽搁,有一日也到边城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在我哥哥的大军前进城。”
莫如点头,而后拉着萨仁的手,诚恳道。
“萨仁,谢谢你,你的恩情,莫如这辈子都会记得。”
萨仁却豪爽,不以为意道。
“我才不要你报答,以后我要是嫁给你哥哥,就是你嫂子了,嫂子帮助小姑要什么报答。”
莫如楞了一下,恍然想起她们现在的关系也是姑嫂。往后萨仁若是真嫁给了莫川歌,她们这姑嫂关系倒要调转了。
萨仁不理会莫如的发愣,一边脱身上那件大红的衣衫一边开口道。
“莫如快些换衣裳,晚了那丫头就回来了。”
莫如回神,忙不迭脱了衣裳,二人换好,萨仁这才笑着看莫如道。
“你穿我的衣裳,竟比我穿还美!”
莫如可没有心思和她玩笑,这时节忽然听到门外细碎脚步声,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萨仁亦听闻,忙贴在她耳边道。
“莫如,别怕,一切有我。你出了银华宫大门,只管骑上我留在门口的马,径自出城去,一路向南。”
莫如点头,又握了握萨仁的手,这才撂下头上那面纱帘,大声开口道。
“卓玛,卓玛,我累了,不想见任何人,替我送客!”
说罢,不等门外的人动作,她就箭步冲出门口,推翻还来不及抬头的卓玛,大步走出梅林。
卓玛跌坐在地,愣了一下,而后有些不安的起身,探头往屋里看了看,但见床榻上那个背身躺着的鹅黄色身影,终于松了口气,轻轻关了门。
莫如穿着萨仁那身招眼的行头,跨着马一路朝云城南门飞奔而去,竟真的无人敢阻拦。
眼看就到城门口了,忽而,眼前行来一个粗眉大眼的汉子,横在了马前。莫如急切忙拉紧缰绳,马儿嘶鸣着翻起蹄子,险些踏着了那男子。
男子豪气干云的笑着看马上的人,而后粗声道。
“几日不见,妹子的骑术可是退步了啊!”
莫如愣了一下,而后想起,这个人正是月之霄和萨仁的大哥月之鸿,她亦曾在喜宴上曾经见过他的。看着那男子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莫如却不由额头沁出汗来。
男子见马上的人儿不开口,还当这个妹子又在哪里惹了气,亦不敢再恼她,只侧身让开路道。
“得得得,我不与你为难,叫你走便是了。只是,再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出去散散心就回来,免得阿爹牵挂你。”
莫如见他让路,也不说什么,伸手抽鞭,骑着马,风一样从男子身边掠过,径直冲出南门去了。
男子站在那儿,许久才皱眉,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想不到才几日不见,妹子就清瘦成这样了。”
莫如才不顾他是否已经察觉,出了城门就一路向南狂奔而去。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在月之霄的军队到达前,进入边城通知振博。
很快草原的天空上隆起浓重的乌云,将天地包裹的仿佛黑夜降临。忽而滚滚雷鸣在耳边炸响,闪电划亮天际,大雨如同瓢泼一般滚滚而下,将打马赶路的莫如浇了个透。
下了雨,草甸湿滑,纵使莫如再焦急,可那马蹄子却不听使唤,几次险些摔倒在泥水里。莫如气急,伸手甩动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儿嘶鸣,拼了性命般开始狂奔。
忽而一道闪电叱咤而下,轰然在马前三尺的地方劈下来,顿时燃起熊熊大火。马儿惊动,嘶鸣着翻动身体,一下将莫如甩了出去。
看着那匹马倒在地上的马抽搐着呕出血来,莫如眼眶红了。想必,这也是萨仁心爱的坐骑,如今却被自己活活累死了。想着,她忽然觉得腹下传来隐隐痛感,叫她不由留下泪来。
泪水被雨水冲刷这蔓延了满脸,莫如爬起身子,看着昏暗中的前路,咬着牙开始跑。
大雨滚落,雷声阵阵,泥泞的路叫她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她还是固执的狂奔。她想,既然下了大雨,路又不好走,那么月之霄的队伍定是要停止行进的。那么如果她能接着这个机会赶路,那么就更加有可能在他们之前到达边城。
入夜了,大雨未停,雷电交加,狼狈的莫如在漆黑的雨帘里喘着气快步的走着。她已经跑不动了,真的没有力气了,但即使是走她也要走,总之是不能停的。
天快亮的时候,大雨终于停了,微薄的晨光中,莫如看见了那座城镇。站在石桥上,她看见了那天朝边疆的那座重镇,忽然红了眼眶。如今的她浑身上下都是泥水,鞋子也跑丢了,落魄的好像一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