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听说他病了，连早朝都没有去，于是她心里便就难过起来。想起那时落在她颈窝里的滚烫，想起那时他挽留的呢喃色梦呓，想起那时自己那么绝情的扯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她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下来。
向清谷看着莫如低低的落泪，干净的面容上笼起淡淡愁思。
“莫如，回去吧！回他身边去，好好照顾他，让自己安心。”
向清谷说完这些话，缓缓转身，走出了莫如的视线。他的背影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清冷，但却隐隐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寥落。
回得去么？还回得去么？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毫无牵挂的孤女了，她还能坦然的丢弃一切回到他身边去么？
她一日又一日的沉默寡言，向清谷终于再也无法坐视不管。
莫如被她拉着走进了莫府大门，然后她又被他拉着站在了莫川歌面前。
“告诉他，你的心里究竟放不下谁！＂
向清谷从没这样失礼过，从来不会发火的他，今日却是这般的怒气中烧。
莫川歌皱着眉头，看着低头不语的莫如。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我知道，你不是莫如的哥哥。告诉我，那些我早该知道的事。”
莫如开口的时候，向清谷愣住了，莫川歌也愣住了。但是莫川歌却不想回答她，因为他不想再次失去她，不想让她再次经历那样的心痛失智。
看着莫川歌那张清逸的面孔，看着他紧闭的唇瓣，莫如不由自己的有些怨他。
“我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最亲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从未说过，好似亦打算永远都不说一般。他的坚持也许有他的道理，但这些却让莫如更加怨他。仿佛一个莫名其妙的牵绊，她割不断，也扯不清。
“莫川歌，你还要莫如么？”
她哀哀的开口，眼泪就不由自己的留下来。
莫川歌心头一痛，然后艰难的开口，哑声问。
“你愿意回来？”
莫如似是不甘心一般开口。
“你在意么？真的在意过莫如么？如果在意为什么又把我弄丢了？如果在意为什么这麽久都不找我？你知道流落在外的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
话说到这儿却仿佛是在发泄怨气一般，她咬住了下唇，倔强的别了头，不再看他。
向清谷看着这莫名其妙的兄妹两人，心里隐隐泛起更加浓重的疑虑。他们之间，可能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而且，这个莫川歌的身份也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向公子，不送了。”
莫川歌冷冷的瞟了一眼向清谷，然后一把抓住莫如的手，就把她往书楼里拉。
“别哭了！”
他恼火的吼她，莫如愣住，明明他不耐的表情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陌生，但心里却恍惚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你又对我发脾气。”
鬼使神差一般，莫如用了又字，让心内烦躁的莫川歌也愣住了。
他看着她眼中的怨气和委屈，痴痴的问出口来。
“你……你都……想起来了？”
“是！那一次你也是这样吼我的。”
莫如口不对心，却言之凿凿，因为太想知道所以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对他撒谎了。
许久才找回深知的莫川歌忽然开始怀疑，这个丫头从来都是机灵的，适才她还在问现在却又如此笃定，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是又怎样。”
他只是丢出这样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而后死死的盯着她看。
“我没有资格替你分担是不是？”
她有些哀伤，失去了刚刚的气势，只是默默的问了他这一句。而后，他就心软了，他不忍心让她失落。
“莫如，你是这世上我唯一在乎的人，你明明知道，为何要说这样的话让我伤心。”
“莫川歌，如果我说我也在乎你，你可是也忍心让我伤心？”
“我就是不想让你伤心才不……”
莫川歌话又只说了一半，而后沉默许久，他才叹息一声道。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想去谁身边就去！我不会再阻拦你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
莫如强压下的怨气又不由溢出嘴边，她在埋怨他，还带着深痛的落寞。
“莫川歌，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丢下我的么？你不是说我们以后要相依为生么？为什么，你变得这样快，你变得我都不认得了。”
“我就我，从未变过，变的是你。你的心变了，你的心已经偏了，偏向了别人。”
莫川歌知道，莫如的追问一定事出有因，他亦知道，她想知道真相，以便衡量究竟谁更亲更重。他都知道，只是一开始不想说破罢了。
“你不姓莫，我也不姓莫，莫只是我们的娘亲共同拥有的姓氏。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即使我不想说。”
莫如语结，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可怕的念头，许久脸色苍白。
“我姓白，对么？”
莫川歌并不计较她的迟疑，只是默默的点头，而后轻声道。
“白化云，前镇边将军，他是你爹，我义父。你娘姓莫，未出嫁前是我娘的贴身侍婢，亦是我的养母。我娘生下我以后就去了，而后莫姨就带着我四处流浪，三年后在边城遇见了义父，再后来他们成亲有了你。”
听完这些一概而过的旧事，莫如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说他们是至亲之人。
看着莫如那样痴痴的发呆，莫川歌走上前伸出手臂，默默的把她盈盈落泪的脸拢在自己怀中，而后轻轻叹息着道。
“莫如，你爹弥留之际曾经把你托付给我，从那时开始，你就是我的命了。”
“我爹……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奸人所害，含冤而死的。为他洗清冤屈报仇雪恨，这就是我这辈子要做的唯一一件事。”
莫川歌眼中含恨，拳头紧握，眉头间纠结成麻。许久，他又轻轻的叹息一声，低低道。
“莫如，等我做成这些事，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这是我一早就想好的，现在对你说，也许迟了。不，可能在儿时与你离散的那一刻，一切都已太迟。我料的到一切，却料不到你遇见了他。”
他们之间错过了许多年岁，错过了同甘共苦，错过了相依为命，可是他还是不甘心的，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一开始就该住进她心里的人！可是，那时候，她太小，不懂得记住。当她开始懂得情愫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却是另一个人。阴差阳错，那个人偏偏是安阳振翔，这是命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绝不会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