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安静落座，看着振博从布袋里掏出马蹄铁，看着他眼中迸发出欣喜的光芒，看着他握着那对马蹄铁爱不释手。
“莫如送的东西你就这么喜欢？”
振耀开口调笑，振博却猛抬头，看着莫如，定定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真的送给我？”
他话音落众人都吃了一惊，振耀抽动了一下嘴角，一把夺过那对看似普通的马蹄铁，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是！？竟然是！”
半晌他惊得合不拢嘴巴。
但见莫如点头，振博伸手夺回自己的宝贝，端看着，眉眼都笑成一条缝。
振翔伸着脖子看着振博手里的东西，皱眉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
“踏雪无痕，三哥你可曾听过？”
振耀开口也是敬畏的语气，让人不由不觉得那东西确实惊天动地。
振翔摇头，振坤也皱眉，振宇这时候才适时的开口娓娓道来。
“上古有瑞兽，远观似白马，头上长角，肋下生鳞，踏火行于天云之间，来去有如光电雷闪，不为人目可见。传说后羿射下九日后，收服此兽，但因其脚踏天火，而无法行于大地莽原。于是，后羿寻来了陨日之精魄，烧铸打造了一对马蹄铁。此后，瑞兽踏此铁，脚下虽有天火，却可行于冰雪，如履平地不燃不灭，亦不溶不化。”
听完振宇这番古籍里记载的神话传说，振翔嗤笑，而后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这就是后羿打的那对马蹄铁？”
振宇不语，只微微的笑着。
振耀却开口笃定道。
“没错。”
“何以见得？”
振翔还是不信，振耀看着他，异常认真道。
“这对马蹄铁，触碰冷似寒冰，握之轻似鸿毛，想必也该如传说一般坚似金刚，世间铁石皆不可破之。”
“当真？”
对着振翔的追问，振耀忽而笑了，一咧嘴道。
“也许吧！”
“你们知道这对马蹄铁曾经……＂
振耀话说了一半又皱眉不再开口，倒是引得众人好奇。
许久，他略有迟疑的看了一眼莫如，才又道。
“这对马蹄铁曾是已逝的镇边将军白化云的私物。”
说完，他又看莫如，欲言又止的。
莫如也愣了，她恍然记起，当初莫川歌说过的话。他说这对马蹄铁是莫如家的东西，是莫如爹爹的东西……
看着莫如发呆，振翔皱眉，不悦道。
“说什么胡话！若是白将军的东西，那早该被朝廷抄收了，怎可能还流落在民间呢！”
听罢他这话，振耀也扯了扯嘴角，勉强笑着道。
“也是啊！当初白化云被参密谋造反，满门抄斩，家产尽充，这东西是不该流落在外人手里的。”
他说完这话，似是又觉得不妥，忙开口补救道。
“我的意思是，这东西一定不是白家的，那些道听途说的话多半是不可信的。”
说完，他干笑了两声，亦无法挽回此刻的局促。
倒是振博开心的不得了，完全不在意他们话里的机锋，只抬头看着莫如，好奇的笑着道。
“莫如，这宝贝你是从哪得来的？”
听罢他这没心没肺的问题，众人心下一沉，振翔皱眉，开口道。
“行了，还问什么问，给你你收着便是了，要知道那许多做什么！”
莫如倒是不怎么在意了一般，抬头看着振博，开口道。
“这东西是莫如的爹爹留下的，是莫如家的东西，五爷您放心收下便是了。”
谁也没料到莫如竟然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她似乎就从未打算隐瞒一般，即使听了振耀适才的那似真似假的话。
振博不作他想，只是越发觉得受宠若惊道。
“你爹留给你的东西，送给我是不是不太好？”
莫如摇头，低低道。
“这东西放在莫如身边就是两块废铁，只有到了懂得用它的人手里才能成为真正的宝贝。”
振博听罢呵呵的笑，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对马蹄铁收好，这才看着莫如道。
“这东西你五爷我稀罕！”
莫如笑，她知道，自己给这个东西找到了一个最配得上它的主人，没有委屈了它。若是自己的爹爹还在世，亦不会觉得这是无尽所用吧！
“莫如好大方！等到你四爷我生辰的时候，丫头你可不能小气啊，我也要个宝贝做寿礼！”
振耀说完，笑着看莫如，满脸的期待。
莫如也笑，微微点头，算是应下了他这个无理要求。
振翔听罢不悦，转头眯着眼眸看着这丫头，酸溜溜道。
“那爷我呢？生辰的时候可有宝贝可收？”
他话音还未落一旁振宇和振坤也不由要凑这个热闹，异口同声道。
“还有我们。”
莫如这下可真是哭笑不得了，她一边忙不迭点头一边道。
“那莫如可要去偷去抢了，到时候若失手入了大狱，还得劳烦各位爷前去捞我。”
听罢她这话，众人都笑，却还是死不松口。他们知道，若心中还存着那么一点点的期待，让人筋疲力尽的日子总不会显得太难过。
六人正笑着，窗外就传来了怕怕啦啦的落雨之声，将寂静的夜色打破。
“下雨了。”
莫如微微转头，看着半开的窗口，水色的眼眸中映出一片清净。
一阵阵潮冷的气息从窗口窜了进来，迎面扑打在他们的身上，顿时驱散了不少的酒气。
忽的被冷风一袭，振宇不适的轻咳起来，且越发咳得厉害了。
众人看着他那张苍白如雪的年轻容颜，忽然心疼，忽然害怕，眼底也不可抑制的泛起浓重的哀伤。他们一直不肯承认，不希望发生，但它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大哥，他的身体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
莫如看着四位皇子脸上那些抑郁难受的表情，再望那个极力想平复身体的温婉男子，她的心里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许久，她起身走到振宇身后，轻轻抬手缓缓的摩挲这他的背，替他顺气。
低头猛咳嗽的振宇适才并未察觉，只是，当那么温暖覆在他颤抖的背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窜入一股暖流。他没有回身亦知道，是莫如，是那个在他最晦暗的时光里闪烁出最灼亮光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