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要留下么?”
向清谷还是那么体贴,他甚至都不会追问任何细枝末节,他体贴的让一旁的莫川歌都感到诧异。
莫如点头,伸手拉了拉向清谷的手,轻声道。
“我明早回去。”
向清谷点头,转身跟着下人走出了园子,他回向府了。
片刻热络过后,下人们也都回了前院。
冷月高悬,凉风微动,花香暗浮,此刻,在这个静谧的小院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莫如看着莫川歌,看着他脸上的那挥散不去的阴沉,嗓子突兀的有些干涩。
“明天就回去。你要回哪去?这里已经不再是你的家了么?还是你又找了一个更华丽更气派的家?”
莫川歌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么的伤人,但他就是忍不住要说出口来。看着她默默的低头垂泪,他却没有了适才说话时的畅快,多了一份心疼心酸。
“哭!哭!就知道哭!若是眼泪能当饭吃,咱们一家人都不用出去卖命了。”
他多希望这些玩笑话能把她逗乐,可是他终究是失败了。她哭的更厉害了,虽然不出声,但眼泪却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脚面上,殷湿了一大片。
“莫如,你还怪我么?”
他的嗓子有些哑,声音有些颤。
莫如抬头,看着他,她还没有告诉他,自己只记得他的好,其他的还没有想起来。但这些事情,似乎很难用一句话两句话来说清。
“莫川歌,如果以前你曾经伤过莫如的心,那么现在就把他忘了吧!莫如都不记得了,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莫川歌对莫如的好,现在,莫如只想记得这么多。”
莫川歌听完莫如的话,脸上忐忑的表情变的酸涩,他红着眼睛一把将莫如拉进怀里。
“是,混蛋莫川歌再也不会提起让莫如伤心的话了,再也不了。”
院子里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月见草在微风中送出阵阵芳香,那味道淡淡的,凉凉的,湿乎乎的,就好像莫如此刻的心性。
“这些日子你过的好不好?他们……他们待你好不好?”
莫川歌犹豫了许久,这些话,终于还是问出口来。
尽管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他们待她是极好的。尽管他日日都看在眼里,他们对她的好。可他还是不放心的,他要听她亲口告诉自己。
“恩。”
莫如低低的应了一声,并没过多赘述。她想,他们对自己的好,对于莫川歌来说也许会成为一种负担和心酸。毕竟,她曾经答应过他,不离开他的身边。
听完莫如这简短的回答,莫川歌失笑,嘴角都是苦涩。是啊!他们对她的好,他其实是不想知道的。他甚至希望他们对她是不够好的,他希望这世上只有自己对她最好。
“我曾经以为我们会一直住在那个小地方,再也不来京城来,再也不跟他们有任何的牵扯了。我曾经以为一切动荡不安的生活都结束了,尽管我心里知道你也许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大事。可是,我却固执以为你可以为我而放下他们,然后我们就相互依偎着,安静的度过这一辈子。”
莫如说完这些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她抬头,看着惊异的莫川歌,忽然就露出带着苦涩的释然微笑。
“莫川歌,我想这些都是莫如的一厢情愿吧!我现在知道了,也明白了,所以不会再孩子气的苛求着什么了。不想再为难着你,不想让你为了我而放下那些未尽之事。莫如长大了,不再是个小孩子了,莫如什么都能理解。”
她说完又沉默的许久,才又望着莫川歌紧皱的眉头,继续缓缓道。
“莫川歌,你把莫如放下吧!别再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踌躇不前了,把那个不听话的莫如从你的肩膀上放下来,然后毫无挂碍的去做你该做的事。莫如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那条路,其实是一早就注定了的,尽管她也曾经天真的以为可以逃开命运。”
莫如说了这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到这一刻莫川歌才真的听明白。她是要离开他了吧!再次离开他。以责任作为理由,以命运作为借口,狠心的离他而去。
莫川歌的拳头攥的没了血色,他眉宇间渐渐隐现出冷冷的怒气,他的不甘和愤然全都写在了他那张俊秀英气的脸庞之上。
莫如伸出手,颤抖着握住他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微红的眼眸。
看着莫如那张隐忍而悲恸的面容,莫川歌忽然觉得力不从心,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如果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和他们抗衡,莫如就不用再离开自己。她的离开带着太多的无奈,碍于他们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她也许不得不这么做。
那一瞬间,莫川歌冲动的想把一切都告诉她,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他们共同的冤恨都告诉给她听。可是,看着她青涩而温润的容颜,他不忍心了。那些重担,有他一个人担就够了。那些责任,耗尽他一个人的人生就够了。他不要,再搭上一个她!
“好吧!那就让我们在这个地方,分道扬镳。”
莫川歌说完这句话,蓦的抽出自己的手,僵冷的转身,迈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那座阁楼。他还是狠心的把她关在了门外,心门之外。他想,也许这样对她才是好的,伤害才是最小的。
莫如看着那扇关闭的大门,看着门内那个始终静默的身影,她心里徒然的空了。他也曾说过,他再不会让莫如孤单一人,他也曾承诺,他要让莫如过上没有动荡的好日子,他还曾无微不至的关切着她的冷暖苦乐。他说过的吧!他们是亲人,至亲之人,彼此在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是现在,那一扇单薄的木门就把他们硬生生分成了两个世界。
莫如哭了,眼泪稀里哗啦的从眼眶里滚出来,停都停不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莫如满眼泪痕的凝视着那扇门,轻轻的开口。
“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吧!莫川歌,其实,一辈子也没有那么长。”
莫如转过身,用手紧紧的捂住自己颤抖的唇,迈开步子艰难的走出了那个院子。
她说: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吧!一辈子也没有那么长。如此冷漠,如此狠心,却带着如此庞大而浓重的悲伤。站在门里的他,听了,心都凉透了。
他猛的拉开门,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他悲怆的心也跟着空了,就好像这个被她遗弃的家一样,空只剩下长驱直入的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