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
清晨，当小惠子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坐在床榻边的那个少女，他便不由惊动，摔落了手中的茶盘。
莫如在瓷器碎裂声中惊醒，微微转头去看。那个红着眼睛的青年，唇红齿白的稚嫩青年，他泪奔的样子一如既往的让莫如心里暖融。
“恩。”
莫如微微笑着，用一如既往的轻悄语调应了一声。
小惠子就像中了邪一般，冲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接着就是哇哇哇的大哭。
“莫如。你终于回来了。莫如……”
他哭的像个孩子，傻乎乎的却带着真挚。莫如心里也有些别扭，忙轻轻推开他，伸手替他去擦脸上的泪。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快别哭了，都要把主子闹醒了。”
小惠子听罢，看了看床榻上安睡的人，忙闭上大张的嘴巴，伸手摸了把眼睛。然后他抓起莫如那只手，欢喜道。
“莫如，你是不是都记起来了？”
莫如听完他这一问，忽而却想起那个叫做莫川歌的少年，心下酸疼。许久，她抬头看小惠子期待的面颊，微微点头，低低应声。
“恩。”
“你还记得我么？”
“傻话！莫如自然是记得小惠子了。”
听完莫如微带埋怨的回答，小惠子又笑，恬静的面容显得特别好看。
莫如看着那个越发生的俊秀的小惠子，坏心眼的暗讽道。
“你小子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呢！仔细一瞧，比女娃娃都还好看。”
小惠子听完莫如的嘲弄，有些害羞，随后微怒，怨怪道。
“净瞎说！你呀！什么都好，就这张嘴巴不饶人，太厉害！”
莫如呵呵的笑，也不反驳。
小惠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少女看了又看，许久才略有感慨道。
“莫如，你没变，还是那么水灵，比宫里其他丫头都水灵。”
莫如对于他的夸赞并不做答，只是微微的笑着，任他看够，说够。
“小惠子，主子是不是病了？”
许久，莫如才忐忑的开口问出心中忧虑。
小惠子点头，表情有些黯然，许久才转头看着床榻上那个气息艰难的青年，心疼道。
“你走了以后主子就大病了一场，伤了心肺，差点就没救回来。你不在的这三年里，主子的身体也是时好时坏，天冷的时候旧日肺疾常常复发，有时候整月整月的用药顶着。说实话，没有你，他一直都不好过。”
说完，小惠子转头看莫如，拉起她的手，犹豫着开口问道。
“莫如，你这次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吧？不会再离开主子了，是么？”
莫如楞了一下，低下头，哑口无言。
小惠子伤心了，伸手摇晃着她的肩膀，带着恳求的哭腔不停的责难着。
“你说是啊！快说是啊！你说呀！莫如说呀！”
莫如微微抬头，看着小惠子通红的眼睛，终是不忍，点头轻声应下了。
“这就好了！主子也会好起来的，只要有你在，一切就都会好的！和以往那些日子一样好！”
小惠子笃定一般的开口，样子十足像个固执的孩子。
莫如心疼他，也心疼振翔，于是她就又因为这些心疼而把自己给丢到了那样为难的一个境地里了。
日已过午，莫如和小惠子抱着铜盆端着清粥小菜走进园门，二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振翔焦躁的呼唤声。
“莫如！莫如！莫如你在哪！”
二人楞在当下，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了，振翔就穿着单衣站在门里。
他看见莫如，疯了一般冲上来，一把挥落她手里的铜盆，猛的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一旁的小惠子也楞了，他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失态。他甚至看见，振翔的微红的眸子里有点点水光闪耀。他心里微微酸涩，也红了眼睛，低低道。
“主子，外边冷，咱们回屋说话。”
听完他的话，发愣的莫如才回过神来，伸手想推开振翔，却不想振翔不肯放手，只是死死的抱着她，一动都不动。
莫如哭了，伸手轻轻的抚着他微微喘息着的背，哽咽道。
“莫如在，莫如哪都不去，莫如一直都会在。”
小惠子看着一直流泪的莫如，终也落下泪来，扭了头匆匆擦去。
“主子，咱们回屋吧！莫如她怕冷，咱们回去说话好不好？”
振翔这才微微动了动脚，松了手臂，抓了莫如的腕子，转身大步朝屋里走。
把振翔安顿在床榻上，小惠子这才又转身去打水。
看着振翔安静任莫如伺候他梳洗，更衣，小惠子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安心。
“主子，太医在前厅候了好些时候了，您看是不是？”
振翔刚要伸手回绝小惠子的建议，一旁的莫如却抢先开口道。
“恩，你快去叫他们过来吧！”
小惠子偷眼看振翔，见他没有异色，这才欢喜着转身去叫太医。
莫如一边用棉帕替振翔擦手一边温润的娓娓道。
“呆会儿，太医来了要如何诊治都依他们的，不许你耍脾气。”
听着莫如仿佛命令一般的嘱咐，看这她低着头细作的认真表情，振翔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意。
莫如伺候他擦完手，抬头看那个心不在焉的主子，又不满的重复道。
“不许再耍脾气，你要乖乖的就诊。”
振翔看着她有些负气的严峻表情，微微发笑，憋着心中欢喜，故意冷着脸色点头。
“这个……那个……恩……”
看着那个老头子一本正经的吭哧了半晌，莫如终是耐不住性子脱口道。
“这个什么？那个什么？到底怎么样了？”
年迈的老太医微微睁开紧闭的眼睛，松开把脉的手，挑起眼皮看了看一旁那个火急火了的小丫头，沉吟开口。
“这个脉象还算平稳，那个方子可继续服用，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大起色，不过也暂无大碍。”
莫如听完老头子这番云里雾里的回答，不甚满意，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又急切道。
“那他的病情到底怎样？”
老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耐道。
“丫头好生不安分！到底怎样说了你也不明白。”
莫如听完老先生的话，一时赌气，插着腰，硬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就明白呢？也太小看人了！”
看着那个咄咄逼人的丫头，老太医也固执起来，瞪着眼睛道。
“若我说了你不明白，该当如何？”
“你要如何便如何！丫头随你处置便是了。”
振翔靠在榻边，看着莫如倔强，暗自淡笑。
一旁的小惠子倒是有些替莫如担心，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皱眉暗示她不要多事。
莫如却不理会，只气呼呼的看着那个老先生，誓要跟他分出个高下来。
“好，若你不明，便就替我老头子做几日的下手，好生将三殿下的身子调养精神。”
老者撩下那句话后的几天里，莫如就真成了老大夫的小随从，甘心情愿的为他跑腿剪药，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小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