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院的正气镖局就坐落在商户街的东头,到了地方驻了车,日头已隐,天色暗下来。
振翔被小惠子搀扶着下了马车,来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前。
“颂风,去叫门。”
颂风领了令,上前去扣门环。
许久,听得里头有粗声男子问话。
“谁啊?”
颂风忙客气道。
“访客。”
门吱嘎一声开了,门内站着一个高大粗犷的汉子,汉子一身的短打,头上还缠着一条子汗巾,看样子是正在练功。
颂风见人,忙客气的恭身道。
“哦!这位壮士,我家主人想拜访贵镖局主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汉子上下扫量了他们几眼,有些不耐道。
“这大晚上的拜访个什么劲儿?有事说事,哪那么多酸词酸句。”
他说完又看了看被小惠子搀扶着的振翔,开口道。
“就是你要见我们家公子?”
振翔点头,笑着道。
“正是在下,烦劳您给通报一声吧!”
汉子也没再为难他们,只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四人进了大门,见那下院子里此刻的人还不少,但都忙着舞刀弄枪的练着家伙什儿,倒也都没怎么注意他们。
汉子走到院中,拎起地上的大石,边举石边对着院子里喊道。
“公子!有人找您。”
听声,院那头的正房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来。
男子走到他们面前,小惠子眼亮顿时认出了那人,惊呼出来。
“真的是你!”
振翔听到小惠子这声叹,也顿时明白过来,他上下的打量了打量那位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客气道。
“公子,在下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男子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反倒一派悠然,轻声道。
“不妨。”
颂风一时间有些憋不住了,忙开口道。
“公子,我们是来找人的。”
男子听完他着话,若有似无的轻笑了一下,淡淡道。
“这个在下早就料到了。”
听完那公子胸有成竹的回答,一旁的颂雨顿时又喜又急,上前道。
“笑笑,笑笑她真的在这儿么?”
男子听完楞了一下,遂又失笑道。
“笑笑?这名字虽有些牵强,但也不失形象。”
“她在哪?”
颂雨急的有些失了礼数,开口就问。
男子看了看颂雨,又看振翔,许久才开口道。
“你们不来,在下早晚也是要找到贵府去的。我也想答谢答谢各位这些日子以来对家妹的照顾。”
他这话,让颂风和颂雨顿时糊涂了。
“公子的妹妹?照顾?这……”
振翔却听出了些端倪,心里越发的察觉出了事情有些蹊跷,他笑着开口道。
“公子此话又是从何说起啊!我们此次来访,是为了寻向府小姐的。”
那男子微微笑了笑,笑容甚是深邃,让人看不出一丝半点的苗头来。他也不答话伸手做请,转身领路朝屋子里走,边走边道。
“实不相瞒,在下的妹妹在一年前走失了,四下找寻未果。本已不报希望了,谁成想苍天有眼,今日让我在街市之上又碰到了她。失而复得的亲情,当真是让人心怀感慨啊!”
话说完,人已经迈进了屋门,四人看着端坐在桌前拿着糕点往嘴巴里送的姑娘,都是惊喜异常。
颂雨顿时红了眼睛,冲上前去,拉了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开口道。
“笑笑,快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忙着吃点心的姑娘抬头,看见颂雨,她便笑了,笑的心无旁物像个孩子。
“姐姐,吃。”
颂雨伸手推却丫头手里的点心,开口道。
“姐姐不吃,笑笑吃就好了。都是姐姐不好,让笑笑一个人受惊了,笑笑怪姐姐么?”
姑娘傻笑着也不答话,埋头又吃起手里的点心来。
看到这儿,振翔迈步走到那姑娘身边,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残渣,眼眶红润。
“在下还未做自我介绍,在下姓莫名川歌,锋城人士,来京不久。”
正沉闷,那少年公子迈步走到了振翔面前,客气有礼的笑着介绍自己。
振翔抬头,看着他那张如水一般的静颜,提气道。
“莫公子,人我们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
他忽然那样不客气的开口,莫川歌也是一楞,许久失笑道。
“这恐怕不妥吧!家妹这些日子在贵府叨扰了,在下本心怀感激,但既然我们已经相认,那自然就不应该再劳烦公子您费心了。人,我不能让你带走。”
看着两人那样对视着,一旁的小惠子和颂风颂雨都捏了把汗,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忽的振翔一把抓起莫如的手,开口道。
“莫如,跟我回去。”
傻丫头被振翔这么一抓,有些惊吓,楞楞不敢说话了。
对面的人看着振翔,笑容也覆了一层冷淡的霜雪,许久他才转头凝视着振翔身边的小丫头,沉声道。
“谣儿,过来哥哥这儿。”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严厉和阴沉,听旁边的人都觉得浑身很是别扭。
再看被振翔抓在手里的莫如,她却也仿佛着了魔一般,硬是挣扎着脱开振翔的钳制,迟疑着迈步朝那个叫莫川歌的青年走去。
看着莫如那奇怪的举动,振翔惊动的无言以对了。
莫川歌微微笑着把莫如瘦小的肩膀圈在怀里,然后淡淡的看着振翔,却不做多话。
振翔忽觉胸口翻腾,一股灼热腥甜涌出喉咙,殷红溢出嘴角。
“主子!您千万保重。”
小惠子冲上前扶住振翔摇摇欲坠的身体,开口已经哽咽。
颂风和颂雨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了,看着那男子自信而又自然的将莫如据为己有,他们无所适从。
“谣儿,哥哥现在要出门去送客,你乖乖的待在这儿,听见没有?”
青年的声音依旧沉冷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厉。
小姑娘怯怯的点头,一双大眼睛里闪过片刻惊惧,复又乖顺的垂下了头。
看着莫如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连头都不敢再抬起,一旁的振翔脸色苍白,伸手抓紧了胸口的衣襟,静静的凝视着她,然后缓缓开口。
“莫如,你真的不跟我走么?”
许久,小丫头才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眸,看着满眼心痛的他,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旁男子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抗拒,伸手做了请,冷声开口道。
“请回吧!”
小惠子看主子,见他心痛的闭上了眼睛,忙伸手搀扶着他,欲迈步出门。
见三殿下都是无计可施,颂风看了看颂雨,二人落寞转身准备离开。
正这时刻,那哭声响亮的丫头却忽然踉跄着奔去,一把扑在摇摇欲坠的振翔怀里,埋头呢喃。
“不要丢下笑笑……笑笑听话……不要不要笑笑……”
听这她撕心裂肺的恳求,振翔紧闭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不看她却向他射去一束锋利如刀的目光。
那莫氏男子对上他的冰冷,瞬间一悸,当下无语。
振翔推开小惠子的手,环住怀里那个哭到几乎断气的丫头,坚忍着转身,大步走出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