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大战落幕,留下了一片片废墟的天地。
各界都如此,各界也都很平静,除了人影聚集地,如茶摊酒肆,议论声嘈杂,基本无战乱。
神朝对禁区,皆伤亡惨重。
战后,都在休养生息。
疗伤的疗伤,闭关的闭关。
剩下的,基本都在修家。
皆因神界制裁者,强入仙界。
大乾坤冲撞大乾坤,除了神墟禁区,没一家是完整的,这般局面,任何一脉传承,都无力再起征战。
不过,也有热闹的地界。
如小宇宙,每日都有来客。
无非看风景寻本源。
若是仇家不巧撞上,总少不了约上一架。
就这,
还有不讲武德者,趁着夜黑风高,组队打劫。
乃至于,各界消停了,这片新世界,却战火不断。
“大姐,还是你那法子好使。”深夜里,凡界主宰和地府主宰,都传来了呵呵的笑声,话是对林知婳说。
仙界主宰是个好人哪!...教了他们怎么捞好处。
一场神魔大战,他们可没少碰瓷儿,赚的盆满钵盈。
制裁者也穷啊!
这不就发家致富了嘛!
“不准备分我一些?”林知婳有回音。
好嘛!此话一出,下面那两位,都选择性的耳聋了。
为此,都还给自个找了好理由:
神界主宰太乱来了,撞了仙界大乾坤,凡间和地府也跟着遭殃,身为两界主宰,他们得兢兢业业的修补,不能交头接耳不务正业。
呵呵!...林知婳斜了一眼,也懒得搭理那俩货。
要说敬业,还得是她,自神界主宰葬灭后,她就没歇过,就怕一个逃懒惹上苍不爽,把她也一并抹杀了。
修乾坤,她也不忘看世间,美其曰视察。
这一战,她封了很多人。
总有那么几个,格外不老实。
便如神朝的那只金毛猴儿,自打被关进小黑屋,就骂骂咧咧不停,时常拎着他的棍子,在山谷里撒欢,可任他如何冲撞,就是走不出那片天地。
相比猿神,月下的赵云,就颇为平静了。
他终是下了床,抱着那朵白色火苗,独自一人坐在门前的石阶上,静静发呆,任夜风如何撩动他凌乱的长发,也巍然不动,只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流。
这,是他化凡时的家。
那年,家中还有个温柔却笨手笨脚的妻子,与他度过了一段贫苦也美好的年华。
春去秋来。
花谢花开。
许多年后,
还是这个家,还是花好月圆,那人却已不在。
物是人非,他不知是悲凉还是思念,只知心疼的厉害,颇想那个叫太曦的女子,再喊他一声相公,哪怕打他一顿也好。
“娘亲。”
小火苗摇曳,又奶声奶气的呼唤。
寥寥二字,喊的赵云撕心裂肺,哭都哭的更咽不堪。
哎!
林知婳一叹,颇知赵云心境。
神朝之主和戮天女王化凡的一场情劫,她乃见证者。
贫苦也好。
安乐也罢。
几度生离死别。
到了,还是逃不过一个殇与痛。
终究,她还是轻拂了衣袖,解了赵云修为封印。
是神是凡,于他而言,都走不出那座监狱,无非让他好过一些罢了,女王虽已葬灭,可他们的孩子还在,可怜的一朵小火苗,总要代她娘亲活下去。
“多谢。”
赵云一语沙哑,终是抹了泪水。
他祭了元神之力,小心翼翼的包裹了小火苗。
往后余生,他会用命,守护这个孩子。
铮!
剑吟声响彻,一道光飞出了永恒界。
乃女王的灭世剑,染着嫣红的血,绕着小火苗飞来飞去。
它有灵,剑鸣声悲痛也温柔。
悲痛,是对主人,杀回了这个时代,却还是难逃香消玉殒。
温柔,是对主人的孩子。
绝代的女王不在了,这一世,它只认这个小生灵,它会护她长大,会护她一路高歌。
翌日,
赵云换了一身衣裳,扛着锄头出了门。
衣裳破烂,那是女王织的。
锄头已生锈,不妨碍耕田。
小火苗是在的,就悬在他的神海,得他永恒本源洗练,得他元神之力滋养。
小山村,依如记忆里那般,宁静淳朴,不见血光,亦无世间纷扰,一派祥和。
但,它是一座监狱,有那么一道凡人看不见的结界,笼罩着这片天地。
而他,便是那个戴罪的囚犯,村中任何人都能出去,唯独他不行。
他不知林知婳要封他多久。
既选在此地,那便再走一趟来时路。
“当年,怎的不辞而别。”还是李老朽,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背着一个竹楼,看样子,是去山中采药。
年纪大了,可他身子硬朗,不见半分迟暮之态,且是越活越年轻,荣光满面。
赵云看得出,有人给李老朽续过命,再活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至于是谁赠的寿元,他也心知肚明。
当年的太曦,是眷恋凡尘的。
倒是他,没心没肺,一门心思的就想着撬宝贝。
“世界很大,去看了看。”赵云话音沙哑。
“你家小媳妇嘞!”李老朽递来了半壶老酒。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赵云说这话时,眸子很暗淡。
李老朽听闻,眉宇微皱,心道,怕不是死了?
赵云未再多言,扛着破旧的锄头,渐行渐远。
田间,颇多小娃娃追逐嬉闹,大人们则在地里忙活。
都遭过大灾,没人敢偷懒,就想通过辛勤的劳作,要一个好收成,存足了粮食,一家老小才不会挨饿。
见赵云,不少人都了过来。
许多年了,没想到,当年那个失忆的年轻人,竟又回到了这个小村子,就是不知,他家媳妇哪去了。
赵云礼仪性一笑,便挽了衣袖,挥动了锄头。
此刻,他不再是鏖战八荒的神朝之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锁了修为,也敛尽了锋芒。
返璞归真,他要在这个小村子,走出个平凡的道,是祭奠来时路,也是守候他与太曦的情缘。
日落西山,村中又多炊烟。
几乎每家门前,都有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女人。
那是温馨的一幕,有汗水有疲惫,却多欢声笑语。
“娘子。”
也不知用情至深,还是入戏太深。
赵云推开院门时,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然,多年前的那声“相公”...他注定听不到了,只一片片枯黄的树叶,伴着点滴温存的记忆,簌然飘落。
一瞬欢喜,一瞬落寞。
有多希冀,便有多悲切。
他放下了锄头,又独自一人坐在门前,静静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