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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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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五百七十四章 性格(大结局)

    奥迪a8开了差不多有四十分钟,拐进一个大院,又拐进一个小院,院子里林木郁郁葱葱,还有一栋三层的小楼。

    黄汉祥站在院子里,手里攥着两个铁球,哗啦哗啦地转着,看到陈太忠下车,他点一点头,和蔼地发问,“怎么不开手机?”

    “您快抱重外孙了,何必让您难做呢?”陈太忠淡淡地笑一笑。

    “咦,什么时候你有资格帮我选外孙女婿了?”黄汉祥白他一眼,顿一顿之后又发话,“嗯,你怎么收拾小卢我不管,他是活该……我都能帮你,但是要拖过明年。”

    “您不反对就行,其他我来做,”陈太忠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敢抢我的买卖,他能不能活过今年,那都是问题。”

    “啧,”黄汉祥闻言,脸就拉下来了,两人听起来是在谈卢永新,实际上暗指的是杨家,小陈这么一根筋,他真有点不高兴,“明年对你三叔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

    陈太忠闷着头抽烟,好半天才答一句,“我的老百姓死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死得很惨,还被人自杀。”

    黄汉祥登时无语,他知道小陈的脾气,敞开了说,他真不好说话,好一阵他才哼一声,“原来你是要便宜蒙艺。”

    “二伯您这么说,那小陈我告辞了,多谢您这么些年的照顾,”陈太忠抬手抱一下拳,转身向外走去。

    “太忠你这闹啥?”阴京华身子一蹿。挡住了他的去向,“二叔就喜欢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吧二叔?”

    “你忍一忍会死吗?”黄汉祥气得破口大骂,“你忍过明年,油页岩的余款我包了,北崇的县级市我包了,机场我包了,吴言我安排她一个市委书记,你那个小王……王什么,我包她个区委书记。说吧。还要我做什么?”

    “你要能把那个女孩儿救活,三叔的将来,我包了!”陈太忠直视着黄总,丝毫不退让。

    “你……”黄汉祥气得手指着他。抖了一抖之后。冷笑一声。“说什么在意北崇,我看你是假的,一个女孩儿的死。换来这么多好条件……人死不能复生,对吧?过了明年,你怎么收拾别人,我拦着了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说我是小人,我认了,”陈太忠哈地笑一声,此刻,他的草根性子彻底被激发了,“我要让北崇的老百姓看到,杀人要偿命,北崇能不能发展得好,要看自身的努力,不是靠别人的恩赐……人心散了,才是最可怕的!”

    “上面没人支持,靠你自己的努力,就能发展?”黄汉祥也笑一声,“就算你发展起来,都能按得下去,要不你三叔还嫌官小……你干区委书记这么久了,不会还这么天真吧?”

    “为官一任,我的名字,不能跟耻辱挂钩,”陈太忠将手里的烟头丢到地上,轻喟一声,“我不能想像,若干年后,梦中有个女孩儿的冤魂在对我呐喊。”

    “若干年后,你早就干掉那货了,”黄汉祥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偷偷摸摸地干掉,不足以服众和警醒世人,”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我替老百姓做主,必须理直气壮。”

    “你带不走他的,想都别想,”黄汉祥先是一错愕,然后长出一口气,不耐烦地一摆手,“这个地方比较清静,你多待两天,好好考虑一下……京华,你陪着小陈,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我说了要带走他吗?陈太忠也是一错愕,然后就明白了老黄估计最怕我找人偷偷摸摸地干掉杨老三,听说我理直气壮,这就放心了。

    可是哥们儿这次来,是憋着劲儿放大招的当然,老黄想不到这个也很正常。

    黄汉祥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阴京华走上前,笑眯眯地一拍他的肩头,“太忠,给个面子,别让老哥为难。”

    “我要想为难你,刚才在收费站就跑了,我跑长跑,可是赢过韩国人的,”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对了,杨老三啥时候走?”

    “不知道,没准已经走了,”阴京华摇摇头,“你都已经找过来了……这又不是秘密,他绝对不敢在国内待着。”

    “很多人知道我来了?”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

    “要不我能及时堵住你?”阴京华叹口气,“别说机场,各个收费站堵你,也下辛苦了……动用那么多人和关系,消息怎么可能不泄露出去?”

    “黄二伯是巴不得消息泄露出去吧?”陈太忠听得就笑。

    这个问题很那啥,阴京华干笑一声,“堵你的不止一家……没吃早饭吧,先吃点,然后咱们好好喝一顿,我一直不服气你的酒量。”

    “喝酒就免了,我从昨天早上六点到现在,还没合眼呢,”陈太忠笑一笑,“前天晚上也是十二点才睡,算起来,五十个小时,我只睡了六个小时,太困了。”

    “那你吃完好好睡一觉,”阴京华点点头,“手机也给我,我帮你接电话,全程服务。”

    吃饭的时候,陈太忠又了解一下,知道这里曾经是个研究所的分部,目前已经没人驻扎了,但是土地有点扯皮,是三不管地带,但也算隐秘。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中午一点还没啥反应,门外有人看守着,看着蒙头大睡的这货有点好奇,不过就在十二点半的时候,阴京华还进去叫他吃午饭,陈太忠翻个身,表示我很困,就继续睡。

    下午五点的时候,阴京华又过来,催他吃晚饭,不过这一推,就发现手感不对。掀开被子一看坏了,里面是空心的。

    再然后,大家就发现,窗户上的防护栏,有两根是被人硬生生地掰开,又还原了回来。

    阴京华的头发,瞬间就竖了起来。

    与此同时,杨老三在离首都机场不远处的一家酒吧里,与诸多狐朋狗友话别,他醉醺醺地表示。“那啥。哥虽然走了,但是早晚要回来……你们去温哥华玩,只管来找我。”

    “切,三哥。不走又怎么样。怕他个小毛孩子?”一个带点儿混混气的男人发话了。“你说句话,哥们儿直接找越南杀手做了他。”

    “我他妈会怕他?”杨老三站起身子来,“我是不愿意招惹黄家……好了。该上飞机了,山高水长,把我的买卖都看好了啊。”

    一群人闹哄哄地走出酒吧,猛然间面前人影一晃,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站在了众人面前,右手在怀里揣着,他笑眯眯地打个招呼,“杨老三,咋走得那么着急呢?”

    “你,你不是在……在九零八所吗?”杨老三见到此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

    陈太忠一个飞腿,就将对方踹倒在地,旁人见状刚要上前帮忙,只见他右手一抽,掣出一支黑亮的乌兹冲锋枪,朝天就是两枪,“不怕死的就上。”

    枪一响,所有的人都镇住了,然后就有人尖叫着乱跑。

    “在我跟前,你还想跑?”陈太忠伸脚踩在杨老三肥硕的肚皮上,心里有点微微的感慨,杨家也够狠,居然能在黄家安插眼线起码是有人通风报信。

    当然,这也可能是黄汉祥有意为之。

    等了片刻,陈太忠笑眯眯四下看一看,有点遗憾地发问,“你家老大呢,不在?”

    “陈哥,陈大爷,”杨老三浑身都抖成筛糠了,他躺在地上,勉力拱一拱手,“你听我说一句,你对我有误会,事情的真相有点曲折……”

    “叶晓慧当时也是这么求你的吧?”陈太忠微微一笑,“你放过她了吗?”

    “我真的……”杨老三还没来得及说下去,陈太忠的手一扣扳机,突突突三发子弹就打在了他的腿上,他登时就疼得大叫了起来这真是传说中的虎父犬子。

    “冤有头,债有主,”陈太忠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一帮人,笑眯眯地发话,“他奸杀我的老百姓,有谁不服气,想架梁子的吗?”

    看着兀自冒着烟气的枪口,一群人鸦雀无声,那要雇越南杀手的男人,更是双唇紧闭。

    “杨老三,你做人就失败成这个样子,”陈太忠又是一抬手,一排子弹突突突打进杨老三的胸膛,然后冲着众人笑一笑,“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大家说是吧?”

    说完之后,他手上的枪抖了一下,似乎又要做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把枪揣起来,走到马路对面,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直到他离开,杨老三的伴当们才尖叫了起来,他们能接受对方伤人,毕竟敢在京城开枪的主儿,都是有底气的,但是当街枪杀人,真的超乎了大家的想像。

    又过了三分钟,警车赶到了,这里离首都机场不远,居然发生了枪击案,这个影响,实在太糟糕了……

    陈太忠的官场生涯,就在刚才那一刻,已经彻底结束了,其实他很想把杨老大也捎带上,养不教父之过兄之过嘛。

    但是杨少将还知道把三弟送出国去,还知道不来机场送行,终究是没有突破底线,陈某人也就勉为其难地“听其言观其行”了凡人的世界,原本就该如此。

    陈太忠刚才就有遁去的理由了,自己冲着脑袋开一枪,再撒一堆小纸片我虽然犯了错误,但是为辖下的老百姓伸张正义了,我死而无憾。

    更煽情一点就是:北崇的老百姓啊,我身为区委书记,不能很好地保护你们,我有愧,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尽力了。

    这种小纸片,陈太忠随身准备了不少,但是在最后的关头,他改变了主意我这么做,并不能让北崇的老百姓更幸福。

    而且他还生出一些别的想法,于是打车之后换万里闲庭。再打车,再万里闲庭,终于在一个比较合适的时间,回到了那栋小院。

    见他施施然走进来,所有人的眼睛都蓝了,但是没人上前说什么,就是那么默默地看着。

    他在屋里待了差不多十分钟,屋外传来“吱”的一声长响,紧接着,阴京华旋风一般地刮进来。“太忠……你怎么回来了?快走!”

    “去哪儿?”陈太忠慢吞吞地走出屋。看到一辆喷气管还在冒着热气的哈雷摩托合着阴总是骑着这玩意儿来的。

    “太忠,国内你没法呆了,”阴京华拽着他往外走,“二叔安排了。咱先出京。然后走海上……闯了这么大的祸。三五年之内,你不要回来,老哥我临时给你找了几条小黄鱼。还有几张卡,不要嫌少。”

    “我这……不是坏了三叔的事儿吗?”陈太忠有反抗的意思,倔着不走。

    “我艹你大爷,”阴京华气得破口大骂,“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京华老哥,既然你这么说,那兄弟一定给你面子,”陈太忠一抬手,乌兹冲锋枪顶到了阴总的脑门上,“姓阴的,骑着摩托,听我的指示走。”

    “好好,”阴京华原本也是挑通眉眼之人,知道陈太忠拿枪顶着自己,黄家能最大程度地洗脱嫌疑,不过他有小小的要求,“咱别上长、安街行不?那里有狙击手。”

    “西山随便找个小山包吧,”陈太忠的要求不高,“聊两句。”

    “真不想走了?”阴京华跨上摩托车,嘴里叨叨着,“还能走的,起码还有三分钟……现在后悔来得及。”

    “我走了,黄二伯要背雷,”陈太忠也跨上摩托车,他此番回来,就是要看老黄一个态度,“我这人毛病很多,但是有一点好处,讲究!”

    两人离开后不到五分钟,警笛声大作,几辆警车呼啸而来。

    半个小时之后,陈太忠和阴京华坐在一个小山包上,看着山下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很远很远的地方,隐约有警笛声传来。

    “京华老哥,抽烟,”陈太忠递一支烟给阴京华,帮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根,“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呢,从小情商很欠缺。”

    阴京华哪里抽得到心上?可是远处的警车在逼近,小陈也没啥反应,他只能叹口气,“再不走,真的走不了啦。”

    “我这个情商欠缺呢,就想弥补一下,”陈太忠吸一口烟,默默地看着天边的晚霞。

    阴京华看一下山脚下驶来的警车,心知是走不了了,于是也吸一口烟,“然后呢?”

    “叶晓慧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女孩儿,”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似乎是要做出一个笑的表情,但若说这就是笑容,未免有点过于僵硬,“这点你也知道。”

    “嗯,娱乐圈的,”阴京华点点头,眼睛盯着警察们在下车。

    “我在官场里呢,学到了不少人情世故,”陈太忠不看那些,就是光顾着自言自语,同时拿乌兹冲锋枪,顶着阴京华的脑门,“自以为是人情通达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阴京华叹口气,他已经觉出来了,这是小陈最后的疯狂,但是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

    “可是情商再怎么提高,我终究是不能漠视一些事情,”陈太忠叹口气,手臂也因此微微抖了一下,“有些大局感,死活是学不来的……真的,别人家的孩子能死,我家的孩子不能白死。”

    “你小心走火,”阴京华呲牙咧嘴地提示一句。

    “所以我想通了,自己注定做不了多大的官,”陈太忠不理会他,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残阳,良久之后,才惨然一笑,“情商再高,未必能官场得意。”

    “为什么这么说?”阴京华有点好奇。

    “性格……最终是性格决定命运,”陈太忠轻喟一声,移开了顶在阴京华脑门上的枪口。

    “情商再高,有违本心的事情,看不过眼的,终究是看不过眼……当然,你可以认为,这还是情商不够高。”

    “砰”地一声闷响,山下的警察登时全趴下了,山包上,红白的液体四溅。

    阴京华愕然地看着,身边魁梧的身躯,缓缓地倒下,脸上带着解脱一般的笑容……

    此刻,残阳如血。

    两个小时之后,消息就传到了北崇,听说陈书记替叶晓慧报仇之后,在京城饮弹自尽,愤怒的北崇人自发地聚集了大小四千余辆各种车辆,五万余人,第二天中午,浩浩荡荡地向京城进发。

    沿途的城市,没有哪一家敢稍有阻拦愤怒起来的北崇人,那真的不是谁能阻挡的。

    杜毅带着武警在朝田高速路上喊话……拦不住,只能派车在各条路上压着车队,车队还是在缓慢而坚定地前行。

    在经历了若干摩擦,慢吞吞地走了两天之后,车队最终止步于省界,出了省就麻烦大了,杜书记请来了陈太忠的老领导吴言,凤凰的代表黄汉祥,当然,最关键的是陈太忠的父母也来了。

    他们请大家回去,说事情的真相不是你们听说的那样,陈书记是在同恐怖分子搏斗的过程中,被**炸死的尸骨无存了,但是大家放心,你们敬爱的陈书记是烈士。

    事实上,就在前一天,阿尔卡特的董事长缪加先生访华,无意中提起陈太忠,听说他自杀了,就一定要看一看死者的遗容。

    官方不能答应,正好科齐萨也在京城,他是明年法国总统的热门候选人,听说陈死了,也一定要看看我以私人身份来探视,不让你们为难。

    恰好此时,在疗养院休养的赵老和岳老也都回京了,大家一起去做工作,终于在诸多警察的监视下,进了存放陈太忠尸体的太平间。

    保管员拉出保管尸体的不锈钢床,一阵雾气扑来,紧接着香气扑鼻。

    待雾气散去,床上中央一支竹杖,竹杖上方一顶运动帽,下方两侧各有一只皮鞋,再无其他……

    香气经久不散,直持续了有月余,据传有缘嗅到香气者,身体康健,百病不侵……

    ……

    ……

    (此时,一个十七八岁、面目模糊的少年坐在北崇的街角,漠然地看着手里的一叠纸,上面有大大的“剧本”二字,他叹口气,“陈太忠死了,我的稿费,没有了……”)

    (全书完)

    ……

    后记:

    两月后,北崇成功撤区改市,次年更是冲进了百强县的前五十,再次年冲进前二十,同年,京城某卢姓公子醉酒溺死于浴缸中。

    若干年后,北崇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成为北崇真正说一不二的一把手,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头上的,只是一个名字,这真是件令人郁闷的事情。

    但是想起“性格决定命运”六个字,再郁闷也得忍着……

    王媛媛于五年后升任北崇市市长,又十年,她升任阳州市委记届满,二十年未曾婚嫁的胭脂虎,终于飘然不知去向,离开时,她依旧如二十年前一般年轻貌美。

    有知情人轻叹一声,“唉,又是一个,这个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些年,这样消失的女人并不少,当然,她们都是跟那个名字挂钩的,这些女人,没有任何人敢招惹,上杆子巴结还来不及……

    ps:呼,终于,这个结局,昨天就写得差不多了,今天仔细雕琢了一番,其间想到终于完本,大家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总觉得陈太忠是个伴随了风笑小六年的,一个活生生的朋友,他所生活的社会,也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社会,各种体系和人际关系庞杂而繁复,虚幻却又真实。

    真是舍不得,过几天写个完本感言,或者还会有番外篇。